学校门口已经近在咫尺,林颂雪说:
“你记不记得你上次陪我出来拿外卖……那时候你跟现在特别不一样。”
何雨回想起来,那天她知道了默默遭受过校园暴力,悔恨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难过得一点体面都不剩了。
这时,她听见林颂雪说:
“真奇怪,为什么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交换了身体,变化最大的反而是个成年人?”
何雨觉得这真是个好问题,想了想,她说。
“默默好像没变什么,就一直特别好。”
至少在她这个妈妈的眼里是这样的,她的女儿又聪明又可爱,交换之后,她常常惊叹于竟然是这样的聪明,竟然是这么的可爱,只觉得自己平时不够用心,对孩子发现的太少。
“那是因为默默就是最好的。”亲妈的语气斩钉截铁。
林颂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你能有这个觉悟也挺好。”
拿到了外卖,她们又一起往回走。
“我年底就要出国了。”
在快要进教学楼的时候,林颂雪突然这么说。
何雨的脚步停住了。
“先去读语言学校,然后申请大学,读完了大学读硕士,都读完了回来在我爸的公司里从底层做起,找个家庭背景差不多的男人结婚生孩子……我爸爸都给我规划好了。”
说完,林颂雪笑了。
“我以前跟何默默当朋友的时候,觉得友情会天长地久,青春也会……结果都很短。”
听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讲述自己未来按部就班的人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就好像一棵花还没长出花苞,就有人在旁边说:
“种子,给我种子!”
她该怎么盛开?
该怎么成为一朵最美的花?
该怎么在阳光下舒展?
别人都不在乎。
“你肯定觉得这条路不错。”林颂雪说,她又笑了一下,“你们大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好像找了一个位置把我们这些孩子放在那儿,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
何雨看着这个女孩儿的侧脸,她明艳动人,说话做事像是个在演电影的大人,可她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还没来得及在真正绽放成一朵花。
嗓子里卡住的东西终于下去了,何雨开口说:“你不喜欢是么?”
“我爸也这么问我的,我说我不喜欢,他说我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
林颂雪的心情很差,尽管她竭尽所能地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何雨还是轻易就察觉了。
拍拍女孩儿的肩膀,她说:“我今天回去就帮你问。”
“问什么?”
“问清楚默默到底为什么跟你绝交。”
林颂雪的表情有点惊讶,她眨了眨眼。
何雨说:“我之前总想帮我女儿做点儿什么,还想过帮她交朋友,现在想想,我都觉得那时候的想法特别没意思,交朋友也就是真诚加热心,我家默默什么都不缺,根本就用不着我帮她费劲……但是你不一样,我觉得你是个应该被人珍惜的好朋友,不管怎么说,你出国之前,我得把你们俩之间的心结给解了。”
何雨下定了要帮林颂雪的决心,也没忘了时新月被传了谣言的事情,晚饭的时候她找准了机会走到了他们班那几个被老师批评过的同学面前。
“是谁跟你们瞎说的?”
没想到那些同学看见她,立刻就说:
“何默默你放心,我们已经把人警告过了,不用你再带我们去揍人了!”
原本要兴师问罪的何雨被这话搞得满头都是小问号。
怎、怎么自己班同学都叫“默老大”了么?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是,你们……”
“那【……】居然说格格是小偷儿,这不是欺负咱们2班没人揍他么!”
“对呀,默老大不在我们也得把咱们班的脸给挣回来,格格就是不爱说话,那默老大也不爱说话呢,就能跟逃犯对撞,能拿书包咋流氓,他们那帮人光会动嘴皮子,一点儿好事儿没敢,一群废物。”
“默老大,你不用跟那种人一般见识,那种人也不值得你去动手,你是咱们班的重量级武器,轻易不拿出去。”
“我没……”何雨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很虚弱。
她本以为是这几个同学传了谣言,没想到是这几个同学去把造谣的人给堵了。
这时候再想想任老师早上说的话,何雨只觉得其中颇有深意。
是啊,要是真有自己班上的人传了谣言,就任老师昨天抱着时新月猛哭的劲儿,她说不定能自己摘了鞋跟去砸人的脸。
“那个,以后叫时新月就叫时新月,别起外号了。”
“好嘞,默老大。”
“那个,我……”要是默默听见同伴同学这么称呼她,会不会当场昏过去?
“默老大,你还有什么事儿?”
“也别这么叫我了。”
“好嘞,默老大!”
何雨:……
手表上的数还有“34”,她突然觉得这么长一点儿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