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吃饭之前褚年没放在心上,吃了一口蒸鸡,他猛地抬起了头。
“怎么了?”
褚年震惊地看着余笑她爸,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才说:
“这也太好吃了吧?!”
他之前一直以为余笑做饭的本事是继承了她妈,现在看来,余笑她爸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哼,要不是我受伤了,我都忘了他还有手了。”
看着“女儿”震惊的样子,余笑妈妈撇了撇嘴。
余笑也拿着筷子在吃,确实是好吃,鸡肉的味道香滑,又一点异味都没有,咸鲜两个字都点在了妙处。
可这样的厨艺,她这辈子是第二次吃到,第一次是初中有一次她妈妈去外地听课,得晚点儿回来,她爸爸就买了两个猪腰子,剞成腰花调了味儿再裹一层淀粉,先过油后爆炒,是余笑这辈子最好吃的爆炒腰花。
正因为是半生才有一次的美味,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就连做法和那时候父亲脸上的得意表情都记得很清楚。
“别看我不动手,做饭呀,你爸我是天才!”
她永远记得。
“哼,你说我不做饭,笑笑可记得,你那年出去听课,我给她炒了腰花,她一直记着呢,对吧笑笑?”
褚年嘴里叼着鸡块,抬头,先看了一眼余笑,然后看着余笑的爸爸。
他摇了摇头。
“唉?你怎么不记得了呢?你记不记得,你上中学的时候去参加奥林匹克比赛,拿了个二等奖回来,你还说你想吃那个腰花,结果我那时候赶项目,就没做成。”
褚年继续摇头。
余笑妈妈已经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余笑的爸爸却还是不甘心,想了想,他又说:
“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年高中的时候病了回家,你跟我说你想吃那个腰花?结果你那时候烧刚退,就被你妈赶回学校了,我也没给你做。”
面对着余笑爸爸的目光,褚年突然觉得嘴里的鸡肉也没有那么好吃了。
“我不记得了。”
他开口强调。
听褚年这么说,余笑低着头,把保温盒里最后两块红枣蒸鸡吃掉了。
隔壁床上,那个今天刚来的孕妇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突然笑着说:
“哎呀,这个大叔可真有意思,做了个好吃的菜,女儿得奖了,他不做,女儿生病了,他也不做,倒是一直还挺得意地记着呢,得意啥啊?这一道菜是一级文物啊?一辈子就展出一次啊?”
这话,余笑爱面子的爸爸是听不得的,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却又被余笑的妈妈拉住了手臂。
“干嘛啊?人家说错了吗?你一直记得笑笑爱吃这个菜,你一直都不做,直耗到人家忘了,你还挺有理?”
“我没觉得我有理呀,你拉着我干嘛?”
余笑的妈妈对着自己的丈夫冷笑了一下,说:
“就你这个倔驴脾气,一生气就不管不顾往个窝里一缩,我现在伤着脚呢,不拉着你,你跑了我怎么办?”
余笑的爸爸顾不上刚刚别人说了什么了,病房里这么多人呢,他可不想跟他老婆这么拉拉扯扯。
褚年不理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争执,只看着默默开始收拾餐具的余笑。
余笑的妈妈还在发威,又说:
“那个什么腰花,我明天要吃,你给我做。”
余笑爸爸一脸无奈:“你说你在这凑什么热闹,行啊,我给你做,等笑笑好了,我也给她做,行吧?”
“不行,我发现了,你不是做个菜能美上好多年么?我回去就找本菜谱,你给我天天四菜一汤,从头做到尾。”
余笑的爸爸皱了眉头,看着自己“无理取闹”的妻子,他压低了声音说:
“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给你做了三十年饭,一年照三百天算,一天三顿,我给你做了快三万顿饭,你连碗都没洗过几次,我说过你闹了么?怎么现在我让你给我做几顿饭你就说我闹了?我闹什么了?”
明明坐在轮椅上矮一截,余笑妈妈硬是有了两米八的气势,居然生生压着余笑爸爸答应了她的要求。
褚年除了看着余笑,就是在一旁憋笑,肚子里那残垣断壁的肌肉群转着圈儿疼。
好不容易,余笑的爸妈走了。
褚年看着又在床边坐下的余笑,手伸了一下,没有够到她。
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
褚年扁了一下嘴,他没怎么,就是想拉一下这个人的手。
从小到大,人们对她的承诺一定很多,可真正地达成……大概就像那一盘她只吃过一次的爆炒腰花,那么遥远吧?
“以后我答应了孩子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余笑只是礼貌性地勾了一下唇角。
“真的,不光是答应孩子的……”
“褚年啊,你表姑她们都来了,哎呀,听说你有孩子了,非要大老远来看看!”
得了,褚年他自己的亲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