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瑾连忙跑过去,“奶奶,我在这儿,我没事。”
老太太一脸担心的打量着她,“警察同志来家里要烈士证,你这是怎么了,闯什么祸了?”
“大娘,小姑娘没闯祸,”警官道,“是有人想欺负她,我们给抓起来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抓起来了?”她满心担忧,“那,那以后还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警官道,“不会了,他们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忽然红了眼眶,“以后,那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思思了?”
警察道,“对,以后谁也不能欺负思思,您也是,以后有困难就来找我们,我们能解决的都会给您解决的。”
“谢谢,谢谢。”老太太语无伦次的道,“谢谢你们,给组织添麻烦了。”
丁思瑾忽然道,“可以把我叔叔抓起来吗?”
老太太立刻变了脸色,“思思,你胡说什么?”
丁思瑾道,“我都知道,他抢了我爸爸的抚恤金,所以奶奶你才没钱看病,他还欺负妈妈,妈妈受不了才离开的!”
见警官皱起眉头,老太太急忙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她叔叔只是借钱,借钱……”
这其中显然涉及到家务事,警察也不好插手,夏眠就更管不着了。
知道丁思瑾有可靠的人管,他们就先离开了。
临走之前,小枫又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塞给了丁思瑾,这次小姑娘没有拒绝,还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枫顿时弯起眼睛。
他们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开车回去的路上,宁韶白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
宁韶白看着后排的三个小家伙,“之前还是你一个人来,这会儿带着孩子们一起,再过几年,估计要跟派出所混熟了吧?”
夏眠大笑,“那有什么办法?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除了靠警察叔叔也没有其他更好方法了啊。”
夏眠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结果第二天小枫一早起来吃完饭就背着他的小书包去了对面院子。
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堆颜料回来,显然是从宁韶韵画室里拿的。
夏眠看的莫名,“这种颜料你没有吗?要不要小姨帮你买?”
小枫摇了摇头,“这个是不会褪色的颜料,不常用。”
他整理好颜料,然后去自己的画室拿了笔和调色盘,最后又跑去放零食的柜子那里拿了奶糖和小饼干,整理成三堆。
“你这是准备去采风写生吗?”夏眠笑。
她刚说完,琛琛和毛慧竹就一人背着一个小书包跑进来,然后把床上小枫分好的三堆东西一人一堆放进书包。
夏眠见他们整理好后,背起来就要走,连忙道,“今天周末,不上学。”
小枫抬起头道,“我有教室的钥匙。”
琛琛道,“就是因为不上学才正好啊。”
“嗯,我们去教室给丁思瑾画画!”
“给丁思瑾画画?”
小枫道,“丁思瑾的桌子被弄脏了。”
“所以你们要给她重新画桌子?”夏眠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啧啧,小孩儿们还挺有办法。
夏眠觉得有趣,直接翻出DV和相机道,“走,小姨跟你们一起去。”
琛琛道,“你不去找我舅舅?”
夏眠弹了弹他的脑门,“你舅舅有事出去啦!”
荣信和唐淼淼的婚事定下来了,宁韶白要去看看,下午才回来。
于是,夏眠跟着三个小屁孩儿一起去了龙城小学。
然后发现,这三剑客在学校还混的挺开的,连看门的老大爷都认识他们。
小枫就趴在铁栅栏门上朝着门房喊了一声“爷爷”,老大爷看见他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这不是小枫吗?今天不上课呀。”
“嗯。”小枫乖巧的道,“爷爷,我们要去教室一趟,您给我们开一下门。”
然后这位老大爷竟然什么都没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小枫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了教室门,推开门的瞬间,夏眠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中间的那张桌子,确实很突出。
昨天下午这帮孩子应该是打着架就直接被叫去了办公室,所以那里还保留着战场的原样。
桌上的书本凌乱的放着,很多都被撕坏了。
走近了,才更加触目惊心。
就像她上辈子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校园霸凌一样,课桌上被铅笔、钢笔和红色的彩笔乱涂乱画:
“猪头妹”、“野种”、“没人要”、“去死”之类种种稚嫩的笔迹,却如刀剑一般,足以深深的伤害一个小孩儿幼小的心灵。
书桌的最下面夏眠怀疑被倒了整瓶墨水,脏污的根本就擦不掉。
铅笔盒凌乱的扔在桌上,里面的钢笔笔尖已经坏了。
他们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始要求用钢笔,对于他们来说,钢笔是最贵重的文具,大部分学生可能整个小学都只有一支钢笔。
她完全没想到丁思瑾会被霸凌到这种程度,怪不得那孩子浑身竖起尖刺。
再想想付鹏那样的父母……也不怪那个孩子能这么恶毒。
夏眠深深的吸了口气挨着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头,“你们真棒。”
昨天真是该多踹付鹏他妈几脚的,真不解气。
小枫弯了弯眼睛,然后拿起书包开始往外掏颜料,毛慧竹和琛琛也一起帮忙。
夏眠看他小胳膊小手却有条不紊的样子,一边架起DV一边疑惑的道,“这些都能盖住吗?”
小枫点点小脑袋,“能得。”
夏眠还以为他准备直接象刷油漆一样弄厚厚一层底色再画的,然后发现自己天真了,要刷底色跟重新涂一遍油漆有什么区别?
就见小孩儿拿着画笔,趴在桌上顺着桌上的纹路开始描画。
夏眠见识到了天才的天赋,他根本就没什么底稿,好像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一样,可是那些肮脏、令人厌恶的文字和线条都被他顺畅的连接起来,变得温暖而美好。
小孩儿趴在桌上,最后还踩在凳子上,画了将近两个小时,最下面那片被蓝色墨水染黑的脏污变成了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
湖泊的上面是阳光、草地、鲜花和漂亮的小鹿。
他的画技还生涩,但是那充满童趣的画面中,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
等待他画画等的无聊的琛琛和毛慧竹已经把乱七八糟的桌洞整理干净了,期间还掉出来一只死老鼠,把夏眠吓了一跳。
毛慧竹却面不改色的拿去扔掉了。
书本整理好,文具放好,最后还把小枫准备的奶糖和小饼干塞进去。
夏眠看着他们不由微笑,她相信,这张桌子,一定可以治愈那个小姑娘心里的创伤。
不过孩子们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他们只是想做就做了,也正因为这种纯洁,所以才让人觉得温暖吧。
这会儿看着小枫画出的成品,毛慧竹和琛琛顿时来了兴致。
毛慧竹道,“小枫,我也要,你也给我画个夜空,要星星和月亮。”
琛琛道,“我要蓝天白云,还有飞机!”
小枫看了下书包,“颜料不够了。”
“再去我妈那儿拿,下午我们再过来。”
夏眠失笑,一人脑袋上呼撸了一下道,“这个只是例外,其他的桌子都不可以随便画的,不然大家有样学样,岂不是都乱套了?”
毛慧竹满脸失望,“真的?”
琛琛道,“我礼拜一问问老师,我要画。”
毛慧竹道,“那我也问。”
夏眠道,“可以,老师让你们画你们再画。”但肯定是不能让他们画的。
果然,周一晚上,夏眠在学校和小枫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小枫道,“老师不让画了。”
夏眠问,“那丁思瑾的桌子呢?”
“老师说她的桌子可以。”小枫语气愉悦,“丁思瑾也很喜欢,她今天笑了。”
夏眠能想象电话对面小孩儿高兴的晃来晃去的样子。
“是吗?那太棒了,小枫画的太漂亮了。”
毛慧竹在一旁道,“好多人想要那张桌子,但是没人敢欺负丁思瑾了。”
“他们就只能趁着丁思瑾下课去厕所的时候去坐一下,不过丁思瑾憋着,一上午都没上厕所。”
夏眠不由大笑,下孩子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
毛慧竹这个小八卦王继续道,“昨天她爸爸的战友伯伯来了,给她买了新衣服和新文具。”
“她的叔叔也不敢欺负她了。”
……
夏眠从毛慧竹的讲述里大概了解到,丁明瑾牺牲后的抚恤金确实是被他的亲弟弟拿走了,美名其曰怕丁思瑾的母亲拿着钱跑了。
实际上是拿去给自家买了楼房。
丁思瑾的母亲长得很漂亮,但性子很软,本来就因为丁明瑾常年不在家过得艰难,又被小叔子这样欺负,加上老太太偏心小儿子,在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之后,就丢下丁思瑾跟着走了。
而老太太也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大儿子牺牲了,小儿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不管干了什么她都得忍让。
对于丁思瑾这个她大儿子留下独苗,她也想尽力护住,可是她实在没那个能力,最后就是祖孙两个一起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