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川发现今日的宁朝阳有些暴躁,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但她在来回踩着东院庭院里地上的积雪。
松软的雪被她踩出一串又一串的脚印,她兀自来回晃悠着,眼里没什么焦距。
轻轻摇头,他上前去将人抱起来,进屋褪掉她已经濡湿的雪袜,伸手一握,果然已经冰凉。
宁朝阳倒也不客气,双脚一伸就蹭进他怀里取暖。他将衣袍掀开些与她裹住,轻声问:“在愁什么?”
“没什么。”宁朝阳移开视线,“就是试试用脚印能不能在雪地里画出花来。”
江亦川像是被说服了,没有追问,但他抱着她,身上的气息也有些焦躁。
宁朝阳抬眼:“他们说你今日在校场上杀了人?”
他抿唇:“军中比拼,有生死状在前,不是我杀人,是他技不如人还咄咄相逼。”
说着,又将手背上的伤口给她看,委屈地道:“很痛。”
宁朝阳接过他的手看了看,伤处只是红肿,没有破皮。
她轻轻吹了吹气。
江亦川看着她颤动的睫毛,突然问:“你愿不愿意弃文从武?”
放弃现有的官职,去沙场上再拼出一番天地,这样她就不用非得接受赐婚才能握住权柄。
宁朝阳轻笑:“十年前我若能选从武,自然是会选的。但现在再来说这话,却是晚了。”
能有现在的境况不容易,她为何要说放弃就放弃?
预料之中的回答,江亦川有些沮丧。
他闷闷地把玩着她的发梢,思索着别的法子。
“大人,陆副将突然造?????访。”
宁朝阳点头,拢好衣裳起身避去一侧。江亦川起身走到门边,垂眼问:“怎么?”
陆安急道:“冬日回廊那边出了岔子,城防现在分身乏术调不过去人,淮乐殿下的意思是让咱们带人过去看看。”
他不解:“出什么岔子了?”
“东边战火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大批难民抵达了上京,冬日回廊那边的棉被和粥饭没有准备那么多,百姓之间便起了些争执。”
东边边境在打仗江亦川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难民。
这岂不是意味着东边的防线在节节败退?
难民有一大半都是兵眷,江亦川没有耽误,当即就跟宁朝阳说了一声,然后出门。
宁朝阳很快也接到了宋蕊的传话,说凤翎阁那边有些支撑不住,恐怕要她过去帮帮忙。
宋蕊来传这话其实是没什么底气的,她知道宁大人向来趋利避害,眼下已经去了尚书省,凤翎阁的事就与她无关了,她去帮忙,帮好了没有功,搞砸了反而有过,按照她的脾性是不可能答应的。
但是没料到,情况一说,宁大人竟点了头:“我过去看看。”
宋蕊很惊讶,慌忙跟在她身侧一起往冬日回廊赶。
情况远比人汇报的三言两语要严重,因着争抢食物棉被和药材,几百间草屋组成的回廊里已经打成了一片,老弱被推搡在地,妇人抱着孩童大哭求救,力气大些的男人满脸是血,还在为自己的妻儿争夺半碗清粥。
镇远军到场,将扭打的人一一拉扯分开,李景乾命人登记好兵眷名册,自己掏了腰包买了几千个馒头来先定一定人心。
“侯爷,这样不是办法。”陆安道,“一日馒头您买得,两日也买得,但一直买下去,上京首富都未必吃得消。”
“我知道。”他垂眼,“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