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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之时,秦长舒求得了心上人。
彼时她笑盈盈地对自己说:“这狼毫笔真管用,你要不要也去买支来试试?”
她是开玩笑的,但宁朝阳真去买了。
秦长舒很意外,意外之后又唏嘘:“你这人,看过太多无情事,也受了太多蹉跎苦,得求个什么样的人回来,才能打动得了你?”
这话很有理,连宁朝阳自己都觉得,能打动她的人一定是文武双全惊世貌,上天入地第一好。
但是后来她明白了,自己这样的人,其实只要一点好就能打动。
只要他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把她捡回去、给她煮一碗粥。只要他能自不量力地挡在她身前护着她。只要他能接住她喜欢的狸奴、跟她说今晚的鸡汤里没有放当归。
她就真的会心动得一塌糊涂。
宁朝阳不喜欢王公贵族,她自己就是王公贵族。她喜欢普普通通的小大夫,这样只要她自己够努力够厉害,他就不会离开她。
可是。
宁朝阳想不明白。她真的很努力也很厉害了,为什么还是没能留住他?
喉间紧得几近窒息,她挣扎着睁开眼,就看见顶账上的绣纹恍惚地打着圈。
“大人。”一道雪白的衣袖伸了过来。
宁朝阳一怔,欣喜又慌张地侧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沈晏明的脸。
“……”眼里的光骤然熄灭,她撑着床弦起身,挣开了他诊脉的手。
沈晏明垂眼,嘴唇苍白地道:“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若死的是我,你会不会这般伤心?”
“不会。”她干净利落地给了他答案。
眼里涌上痛苦,沈晏明颤抖着垂眼:“你就非得这样对我吗。”
“当初先选择放弃的是你。”她平静地道,“所以现在你没有任何资格质问我。”
感情是相互的,若只有一个人在里头努力,那就会显得荒诞而可笑。从前的她是这样,现在的沈晏明也是这样。
“许叔。”她喊了一声。
许管家就在旁侧,闻言就上来道:“大人已经睡了整整两日,大夫说是忧思过重,还请您保重身体。”
鼻尖又有些发酸,她瓮声问:“他人呢?”
“在东院停灵。”
“……”
宁朝阳闭了闭眼。
她起身,披衣下床往东院走。
原本灯火通明的地方,一转眼又变得昏暗寥落,院中摆了厚重的棺材,纸钱烧起来的烟灰翻卷往上,又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飘散四处。
宁朝阳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突然道:“我不进去就好了。”
只要不进去,不看见他躺在棺材里的脸,不看见灵位上的名字,那江亦川就没有死。
她的小大夫只是不喜欢做人外室,所以出远门了。
没错,他只是出远门了。
眼眸重新亮起来,宁朝阳笑着转头:“许叔,劳您替我把文卷都搬到旧书房,我睡了两日,一定堆了很多事。”
“还有,把东院封起来吧,一切如旧,这样等他回来,就还可以接着住。”
“还有……”
晒好的药材都堆在墙边,风一吹,药香便越墙而出。
宁朝阳脚步一顿,眼眶跟着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