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心易变(1 / 2)

晏长裕走了几步, 忽而猛地弯下了腰,手?反射性的紧抓住胸口的衣裳。明明什么伤也没?有受,可蓦然间, 心?脏竟是犹如被利箭穿过。

疼极了。

“殿下, 您怎么了?”

常文本守在不远处, 此刻见晏长裕面色白得骇人, 意识到?不对, 忙冲了过来。

晏长裕猛然闭了闭眼,想要压下那阵莫名奇妙涌上来的疼痛。缓了几息, 他才重?新直起?了身子。

那股疼痛来得突兀,去得也突然,若不是额间的冷汗,仿佛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殿下, 您的脸色不好?我们先回宫吧。”

常文忍不住道,“您的身体本就还未痊愈, 陈侍卫也说了,不能劳累,不能多思,需要静养才行。”

按理, 以殿下现在的身体,他们今日也是不应该来参加这场赏花宴的。只是殿下一旦做下决定, 无人能改变, 无法,常文便只能提着心?跟上。

如?今瞧着, 只觉无比后?悔。

早知……早知就是以死相谏, 也要殿下留在皇庄好了。若是如?此,殿下也不用生受这一遭。

便是早晚要来一次, 至少?也可以等殿下身体好一些了再说。

他们今日来参加了公主府的赏花宴,给外界传出的信号便是殿下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如?此自然得往宫中走一次。

可殿下的身体,常文心?中忧虑更甚了。

他不知道殿下方才怎么了,仿佛是心?脏疼,为什么心?脏会疼?难道是有什么隐伤不成?

“先去拜过卫阳大长公主。”

晏长裕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常文的建议。

见此,常文稍稍松了口气。

卫阳大长公主虽然看着还算年?轻,但实际年?龄到?底不小了,况且她?辈分又高,陪着其他人逛了一会儿,她?便离开了。

有她?在,其他人也玩不尽兴。

听闻太子来了,卫阳公主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让人把晏长裕请了进来。

即便有腿疾,走起?来难免有缺陷,但是晏长裕一路行来都面色如?常,没?有让任何人搀扶。若不去注意他的腿,只以为他与正?常人无异。

“太子怎么过来了?”

卫阳公主站了起?来,亲自前去迎。

“见过姑祖母。”晏长裕向她?行了一礼,淡声道,“时辰不早了,孤还要进宫拜见父皇母后?,所以特来向姑祖母辞行。”

声音虽淡,礼仪规矩却是一处不差的。

他能特地前来向卫阳大长公主辞行,也表明了重?视,给足了公主府脸面。

“是该回宫瞧瞧你父皇。”卫阳公主笑起?来,“既如?此,那本宫便不留你了。”

晏长裕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正?要转身离开,卫阳公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太子可见到?了元朝?”

听到?这个?名字,晏长裕身子微顿。

“姑祖母为何这般问?”片刻,他才不动声色地说,“孤今日前来,是为了姑祖母的赏花宴,不是某个?人。”

闻言,卫阳大长公主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她?辈分高,地位尊崇,自然不需要如?其他人那般顾忌。见到?了这地步,做得这般明显了,这外侄孙还要嘴硬,险些就忍不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本宫又不是傻子瞎子,你今日来我公主府的目的,难道本宫还看不出?”见晏长裕不说话?,还皱了眉,她?摇了摇头,无奈道,“本宫是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你既然舍不得她?,为何要这般别扭,干脆承认了又有什么损失不成?”

不等晏长裕回答,她?直接召了个?下人来问,“今日太子可与元朝郡主见面了?”

“回公主,见了。”

下人小心?看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太子一眼,还是诚实地回答了。

“情况如?何?”卫阳公主直接问。

闻言,下人有些欲言又止。

“姑祖母想知道,孤亲口告诉您便可,何必多此一举。”晏长裕面色淡淡,“孤与她?见了,结束了。”

这可真?是……

卫阳公主只觉好气又好笑。她?屏退了下人,直到?厅中只剩下她?与晏长裕两个?人,她?才无奈摇头:“难怪方才进来就板着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你钱似的,原来是被心?上人拒绝了。”

晏长裕眉目更凉了几分。

“她?还算不上是孤的心?上人。”他冷冷抿唇反驳,隐有不耐,“姑祖母到?底想与孤说什么?”

“不是心?上人是什么?”卫阳大长公主并未被他的冷脸吓退,“你难道不想娶她?做你的太子妃,还是想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姑祖母!”

眼前又闪过了卫元朝身着一身嫁衣的模样?,那般美艳动人。只要一想到?,有一日她?会穿着这样?的衣裳,奔向了别的男人,晏长裕心?口便又是被撕了一下。

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此刻到?底是愤怒和不甘多些,还是不舍多一点,反正?只觉那一幕着实刺眼。

“……别说了。”

他拧着眉心?,手?无意识地收紧,正?如?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般。

“本宫不说,难道这些就不会发?生吗?”卫阳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太子那般聪明,想来该明白本宫说得都是事实。这女子大多是要嫁人的,元朝郡主也不例外。她?如?今乃是镇国公膝下唯一的血脉,还承担着为卫家延续血脉的重?任。太子瞧着吧,不出五日,必有人上镇国公府提亲。”

“姑祖母与孤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晏长裕下颌绷紧,显得整个?人如?一块千年?寒冰,冷到?极致,“孤与她?已经结束了。往后?婚嫁,各不相干。她?会不会嫁人,又要嫁谁,与孤无关。”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冷厉,语气坚定,无一丝动摇,仿佛当真?彻底不介意了。

“太子说得都是真?心?话??”

卫阳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没?了。看着面前年?轻的太子,眸光微闪,眼中似有怅然闪过。

“自然是真?。”

晏长裕忽视了心?脏处的涩疼,沉沉点头。

“不后?悔?”

晏长裕冷声回:“孤从?不做后?悔之事。”

卫阳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果然是亲母子,你与你母亲太像了。都是一派相承的固执。”

“姑祖母说错了,孤永远也不会像她?。”晏长裕勾了勾唇,眼底隐有讽刺,“曾经不像,今时不像,未来更不可能像她?。孤绝不会如?她?一般,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为了一句随口而出的承诺,赔上自己信任,甚至是一条命,那是她?,不是孤。”

他微抬着下巴,轻薄的唇犹如?锋利的尖刀,满是薄凉。他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从?来都不是那轻飘飘的感情,而是能让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权势和利益。

“孤确实比想象中要更喜欢她?一点,但也就是一点而已,得之是幸,失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便是感情。”他直视着卫阳大长公主,薄唇微启,每个?字都带着霜凉,“人心?易变,何来真?心??”

便如?卫元朝,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但也不过半月,便变了心?。这样?的感情,又什么值得去珍惜,去相信,甚至是难过?

卫阳公主也看着他,脸上早已没?了半分笑意。

“太子既不愿像你的母亲,那便请太子记住今日说的话?,无论往后?遇到?什么,都只管往前走。不要忘,不要悔,更莫回头。”

否则,回头那日,便是他肝肠寸断之时。

于公于私,卫阳大长公主都不想看到?他如?此。

“……忘了,也好。”

“姑祖母放心?,孤会的。”

晏长裕又向卫阳公主行了半礼。

他想来敏锐,能感受到?这位姑祖母对他的善意。虽不知缘由,但想来多半是与他早亡的生母有关,不过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

正?如?他所说,他最在意的是权力,唯有权力。

只要卫阳大长公主能给他带来利益,便是他尊敬的姑祖母。

说完,晏长裕没?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他走得很稳,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是那般的坚定。

卫阳公主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眼底的怅然更浓了几分。明明这道背影与记忆中那纤瘦的身影一点也不像,可这一刻,却仿佛又重?合了。

虽然所要不同,但都是一如?既往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