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到此为止(1 / 2)

但这流言一旦传开, 想要肃清又怎么可能?何况还是立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古以来,便是位高?如帝王, 也管不?住那悠悠众口。

常文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只是在瞧见殿下的脸色后?, 只好先咽了回去, 硬着头皮先应了一声:“老奴这就去办。”

连他都明白的事实, 殿下又怎会想不?到?

他心下有些发沉,想到元朝郡主的态度, 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

“你?说太子殿下亲自去了镇国公府?”承恩侯府,陆瑾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盯着镜中的女子,正仔细地描眉。

听到侍女的禀报, 她手?上一颤,一下便毁了精心描好的眉毛。

只见?那形状优美的细眉峰上, 歪出了一笔,趁着白皙的肌肤,实在是显眼又丑陋。陆瑾莫名?就想到了卫元朝那张妖精似的脸,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回小姐, 是的。”侍女心惊胆战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回, “今日天刚放亮, 太子殿下便出了宫,去了镇国公府。奴婢向东宫的小安子打听过?了, 殿下今日出门前, 特意开了一次库房,据闻是把元后?娘娘留下的那支凤凰金簪带走了。”

至于带走为何?

不?用说, 陆瑾都明白。

那支凤凰金簪,可不?是无名?之物。一是因为它本身的珍贵,二是它象征的意义,那可是一国之母传下来的东西。

凤凰的图样,历来只有国母能用。

便是当年她与晏长裕还有婚约时,也未曾看到过?,如今,他竟是直接给了卫元朝。

陆瑾再也维持不?了淡然,猛然握紧了双手?,直到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柔嫩的掌心,泛起疼意,她才深吸了口气。

“小姐何必在意太子与元朝郡主之事?古往今来,只有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奶嬷嬷吴氏瞧见?陆瑾难看的面色,便笑着劝道,“不?过?是一支簪子罢了,待五殿下功臣,届时小姐想要多少簪子,都唾手?可得?。”

“瞧瞧,今日五殿下还特意着人送来了好多东西,皆是华贵之物,论价值,可比一支簪子珍贵多了。”吴氏拿起一支金步摇插在了陆瑾的发髻上,笑道,“小姐看看,这金步摇,可不?比那小小金簪好看?”

“况且,五殿下送来的东西可不?止这些。老奴瞧着,五殿下是极满意重视小姐。”

那金步摇做工极其精致,漂亮极了。插上它后?,似乎连容色都增色了三分。这也是五皇子派人送来的。

自春蒐归来后?,两?人的关?系算是过?了明路,晏长启便经常往承恩侯府送东西。

陆瑾看着那支金步摇,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见?此,吴氏脸上笑意深了些许,接着道:“咱们侯府已出了两?位皇后?,想来很快便能出第三位了。太子……可给不?了这份尊荣。”

不?错,晏长裕已然废了,被废弃不?过?是早晚之事。便是他没有腿疾,这太子之位他也坐不?稳。

元后?嫡子又如何?

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活人?

一个没有生母的太子,想要上位,太难了。

“嬷嬷说得?对?,是我?想岔了。”陆瑾心情终于舒畅了几分。晏长裕喜不?喜欢她不?重要了,她要得?本就只是皇后?之位。

“小姐能想明白便好。那支金簪实在代表不?了什么,老奴若是没记错,这还是太子第一次主动踏进镇国公府。”吴氏哼笑一声?,语气难掩轻蔑,“想来是那位郡主欲擒故纵的计谋凑效了。不?过?也就如此了,这女子啊,最重要的是要聪明,而不?是一幅皮相。”

“咱家小姐可是大周有名?的才女,何必与那等粗笨之女比较?没得?拉低了品味。”吴氏嗤笑一声?,“她也就只看得?到那一亩三分地了。以退婚为要挟,一时凑效,却为害终身。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步蠢招罢了。”

陆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嬷嬷也以为她不?是真心退婚?”反正她只把之前卫元朝说的那些话?当做赌气之语。

“那可不?是老奴一人认为,全京城都这般想。您瞧瞧,有几个人把那话?当了真?”

“可不?是嘛!当初元朝郡主追太子殿下那劲儿?,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时,陆瑾的贴身侍女也笑着插了一句,“反正奴婢是不?信。若元朝郡主真退婚,那奴婢便把这眉黛全吞进肚子里!”

“你?个小蹄子,倒是想得?美。这眉黛可珍贵了,不?知能买多少个你?这样的丫头。”吴氏笑骂一声?。

“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事嘛,所以随便说咯。嬷嬷可莫要生气,奴婢才不?敢浪费这些好东西呢!”

顿时,屋里哄笑一片。

陆瑾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一些。

*

元朝自是不?知道这些议论。不?过?也无所谓,她向来不?是很在意他人的评价,除非犯到了她的手?上,通常她都是不?搭理的。

那些人之所以会诋毁她,无非是出于嫉妒。

她自个儿?的日子,她自己最清楚。只要她过?得?越来越好,那些流言自然会消失,那些人也会越来越难受。

送走了晏长裕一行后?,她也没再府中多待,换了一身漂亮新衣,便欢欢喜喜地领着人出门了。

她与虞晋约好,今日要去庄子上玩的,否则,她也不?会起得?这般早。

他才平寇回来,在外辛苦了几个月,所以洪文帝许了他几日假期。元朝便缠着她师兄,把他的假期提前预定了。

不?过?还没等元朝出门,虞晋就已经到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裳,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威势。只是在看见?元朝的瞬间,那张温润的面庞便扬起了淡淡的笑,冲淡了那份沉重,多了几丝鲜活。

“师兄今日真好看!”

元朝嘴巴犹如抹了蜜,开口就是赞美。

“怎么个好看法?”却不?料虞晋顺着她的话?,笑着反问。

这可把没有多少文化的元朝给难住了。她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儿?,也只憋出了一句,“反正就是好看,很好看。俊美逼人,大周第一!”

闻言,虞晋笑出了声?,“平日叫你?多读点书,现在可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听到读书,元朝便垮了脸。

若说吃喝玩乐,她倒是很有经验。但是读书,她是真不?行。

“师兄,你?就别埋汰我?了。我?知道自己没文化行了吧?”元朝不?满地哼了一声?,果?断转移话?题,“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时辰不?早了。我?今个儿?特意留了肚子,就想去摘新鲜的果?子呢。”

四五月份,成熟的果?子可不?少。

虽然平常国公府下的庄子也会送上来,但这别人送来的,与自己摘得?又哪里能相比?

当然是自己摘得?更香!

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虞晋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慢点走,果?子在树上,又不?会跑,当心摔了,可疼呢。”

听到疼,元朝立刻就放慢了脚步。

她倒也不?是想表现得?这般猴急,只是距离上一次她这般出去游玩,已经太久太久了。她也很久都没有这般畅快过?了。

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日,忽然笑着说:“师兄,我?好高?兴啊!”

虞晋偏头看去,目光所及,全是少女灿烂的笑容,比之天上明日还要耀眼三分。他心脏处像是泡进了水里,温软得?不?可思议。

良久,他才轻声?道:“既然高?兴,那就多玩几日。走吧。”

“那师兄你?会陪着我?吗?”

少女仰头,期待地看他。

眉心的那点红痣,如盛开的花,洒满了漫天鲜妍。

“……若我?在,自然陪着。”

虞晋垂眸,须臾,启唇回答。

*

宫中。

从洪文帝处出来,晏长裕径直回了东宫。他似乎并未被在镇国公府的事影响。回来后?,便又进了书房办公,并未有不?同?。

只是看着桌上的公文,他又一次失神了,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头还有些疼。

脑中耳中,全都是方才在镇国公府时经历的一切。卫元朝的音容,犹如烙印一般,似生生刻在了脑海中。

晏长裕心中烦躁更甚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觉脑海里阵阵发胀,他甩了甩头,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全都甩出去。

只是一个女子而已,他不?用太过?在意。妻子在他的生活中,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然似乎没有什么用,反倒更难受了一些,视线竟逐渐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竟就这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又做梦了。

许是心情烦闷,所以这次的梦,也不?是什么好梦。

晏长裕梦到了他与卫元朝吵架。

为了陆瑾。

梦里的他把陆瑾接进了宫中,并还要立她为贵妃。这让晏长裕有些不?能理解,他对?陆瑾根本没有情意,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梦里的记忆并不?连贯,他看到的多只是一些零落的片段。

梦中的卫元朝因此事与他大吵了一架。

他看得?出她很生气,也很难过?,竟连眼眶都发了红。可梦中的他,看上去竟无动于衷,依然执意如此。

“你?想要纳妾,除非我?死!”

他听到梦中的卫元朝如此道。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猛然落在了他心上。晏长裕当即心口一跳,不?知为甚,心中竟生出了一抹罕见?的不?安。

然梦里的他,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不?用把死不?死挂在嘴里。卫元朝,你?该知道,朕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

语气冷硬。

但晏长裕却感受到了梦中自己心里因那句话?涌出的怒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他听见?梦里的她说:“……晏长裕,我?不?会再管你?了,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

翌日,她竟就带人搬进了冷宫之中。

梦里,得?到消息的他,只把这当做了她的一次赌气。听过?后?,便又埋首处理政事,并未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卫元朝这一去,竟一直未归,这一去就是好几日。

梦中的晏长裕,知道她为何不?回来。

但册立贵妃的旨意已下。

君无戏言,他还是没有更改自己的决定。

一切都顺利进行。

只除了送往福宁宫的药膳点心断了,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距离贵妃册封礼的三日前,他派人把新做好的皇后?吉服与凤冠送去了冷宫。卫元朝没接,甚至派人传回这样的话?——

“让晏长裕亲自来,告诉他,本宫不?会去的,他想要纳妾绝不?可能!除非本宫死!”

她又说了死。

梦里的他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知道这几日她病了,传了好些太医去看,似乎都不?见?好,所以她还是在威胁他吗?

但可惜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