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笑了。
姜照皊怒目而视。
“传御医。”他还是忍不住笑, 低垂着眼眸, 轻轻笑开了。
她也是经过事的人,瞬间反应过来,脸上也忍不住绷出一抹笑。
不得不说,这两年她的压力也挺大的,毕竟后宫无所出,她的肚子没动静, 这太皇太后看她的眼神,一日比一日冷。
她这生了孩子,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继承者比较多的情况下,确实容易优胜劣汰,而不是选无可选。
请了御医过来看,当即就说是有喜了。
姜照皊微微皱眉:“确切有喜?”她这小日子还不到呢, 差了几日,一般情况下,都要一个半月的时候, 才会说出确诊的话。
被质疑医术, 哪个大夫能肯, 御医揪了揪胡子, 有些不悦, 但面对主子还是要压住。
“回仁妃娘娘的话,奴才诊脉几十年,从未出过错。”他道。
这孕信可以说最简单的脉象了, 质疑这个,简直就是否认他几十年的努力。
康熙含笑坐在她身旁,听见御医这么说,简直跟三伏天吃冰碗一样舒爽,这讲究多子多福,自然是越多越好。
老御医胡子花白,又说的笃定,姜照皊便含笑道:“主要没想到的事,倒是话语莽撞了。”
康熙点头,他也没想到。
其实当初天罚过后,他就想着,她估摸着是不能生了。
毕竟身子坏成那样,命都快保不住了,这不能生也是正常的。
“娘娘现下身子康健,只需好生养着便成。”御医最后交代一句,这就告退离去。
剩下康熙和姜照皊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绷不住笑。
这一次,实在是意外之喜。
“高兴。”她笑。
看着门外的石榴树,如今正开的红红火火。
康熙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手里的差事,你打算如何?”他问。
私心里想叫她给出去,但是有皇贵妃的前车之鉴,又担心她不高兴。
姜照皊随口道:“还给皇贵妃。”
怀孕是什么感受,是每天发烧加姨妈期的加倍难受,她不想再添一样劳神的东西。
康熙听罢,握住她的手,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如此一来,可能拿不回了。”
宫权这样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会放手。
随意点了点头,姜照皊表示知道,她是真的不恋后宫这点权利,比较凡事都是内务府做的,她这也就是看一看,稍微改一改罢了。
有些比较繁琐的事,还要来寻她拿主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
“有您就好。”她道。
这话说的朴实,他是最大的金大腿,抱好了比系统都管用。
康熙听了感动,这宫里头的女人,爱他的皇位,爱他能给的权,爱他能给的利,单单爱他这个人的少。
他纵然不爱这后宫女人,但是反过来不行。
“蠢。”他道。
帝王宠爱缥缈,这刚入宫的小宫人都懂的道理,偏偏她视若不见,一颗心紧紧的挂在他身上。
又被骂蠢了,姜照皊呼吸一滞,鼓了鼓脸颊,将怀中软枕扔到他身上,笑骂:“要什么都不要您!”
康熙凑过来亲她。
温柔缠绵的亲吻,会让人觉得,你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
笑了笑,她也温柔的迎合,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把爱挂在嘴边上,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爱,还是随口一说。
她甚至不能确定,在康熙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不能再说臣妾蠢了。”她掐着自己腰,振振有词:“说多了,真的变蠢了,您要养一辈子的。”
康熙觑了她一眼,满脸郑重,在她期待的眼神中,轻笑着开口:“原本就蠢,也是朕养着。”
无耻。
她面无表情的想,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想想她贡献多少点子,国库如今丰盈,一半都是她姜家的功劳。
现在这人又说,她是他养着的。
姜照皊没忍住冷笑出声,这谁养着谁,可真不好说。
她高兴的时候,眉眼弯弯,颇有些色如春花的感觉,这不高兴的时候,柳眉倒竖,满是煞气。
动静皆是风情。
“乖。”他没忍住上前亲香,将她搂到怀里抚背,一边哄她:“朕的仁妃一点都不蠢。”
她蠢的叫他心生怜惜,什么都明朗的摆在面上,将所有的筹码尽数堆上,再小心翼翼的看着你。
有时候她提的点子,看似简单又直白的紧,实则老谋深算,圆滑无缺。
非常矛
盾。
有时候他想弄死她,却总是舍不得。
一个聪慧充满矛盾的妃嫔,她原本是什么样,他心里一直都明白,就是草包一个,毫无内涵。
但是突然间通透的不像她了,原本以为是装的,经过多日了解,自然明白她本性如此。
对于欧洲的了解,比他也不差什么,有些东西,她无意间口中漏一句,便叫他心神震动。
仁妃看过什么书,之前又是什么样,他一清二楚。
性格会变吗?康熙知道会变。
但不会突然通晓百科。
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康熙上手摸了摸,罢了,就当她是性格大变吧。
“近日莫要劳神,好生的养着,心里不高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左右别自己憋着。”康熙叮嘱。
看着她乖巧点头,他眸色深了深,大踏步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姜照皊摸了摸脖颈,觉得冰凉一片。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杀意。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在床上抵死缠绵的两人,清醒时却又恨不得杀了她。
姜照皊蹙了蹙眉尖,杀不杀的倒是给个痛快,这样面上对她软语温存,在她快要沉沦的时候,又来点杀意刺激一下。
她想,康熙上辈子应该是防沉迷系统。
才能叫她在无限宠爱中保持清醒。
说起来还是她提的一些政策锋芒太过,才叫他心生警惕。
这么想着,她仍旧闲闲的吃着樱桃,新出的一批,尚不够甜,纯粹吃个新鲜。
“想吃石榴了。”她笑。
白苏想了想,觉得这个办不到,现下就不是石榴的季节。
“您忍忍,等到夏天来了,便什么都有了。”白苏笑吟吟说道。
门口的石榴树,去年结了许多,各宫都送了一筐子,余下的都吃不完。
姜照皊显然也想到了,忍不住笑:“去年吃的时候,发过誓再也不吃了,可见这誓言都是叫人违的。”
田田走上前来,略有些沉默,稳了稳,他才一脸认真道:“奴才想明白了,出宫后,就在庄子里头呆着,冬天给您吃桃,夏天吃柿子。”
……
姜照皊弱弱道:“本宫还是喜欢吃正季节的。”
反季节的东西,她也就偶尔念叨一下,并不是真心想吃。
但是听在田田耳
朵里,他就觉得,这是娘娘体谅他,不忍他辛苦。
“奴才可以的。”他道。
欢喜能把玻璃玩出花样来,他同样可以把果木玩出花样来。
姜照皊不置可否,点头应允道:“成,你若是喜欢,便先试试,等到时候喜欢上别的,再换也是可以的。”
反正出宫后,天高水阔,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
也算是还他冷宫时期的不离不弃,主动照料。
田田这才高兴起来,只是想着要分离,难免有些不舍。
“行了,过几日才出宫呢。”她随口道。
田田长眉修目,唇红齿白,见她这样说就笑,软语问:“奴才给您做一顿野菜糊糊吃,可好?”
他眼巴巴的望过来,出宫之后,再想和主子一道吃,就难了。
这么想着,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真的不愿意出宫,想要永远呆在主子身边,但是主子说,需要他出宫去做很多事。
姜照皊点头,他心里念着就是这个,允了他又何妨。
白苏看着娘娘对田田这么宠溺,又想到自己马上就到出宫年纪的问题上,她真的不想出宫嫁人,着实没有什么好。
见仁妃这会儿心情正好,她就试探着问:“田田这出宫了,奴婢的事……”
之前有商量过,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一直搁着。
姜照皊看向白苏,在身边这么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白苏现在稳重许多,不再掐尖要强爱说讽刺话,小脸养的又白又嫩,她素日里一直惯着宠着,舍不得说重话。
若是出宫嫁人了,性命都捏在夫家手里。
这时候人死了,基本就处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
她不确定到底是嫁人好,还是不嫁人好。
“你自己想好,出宫便出宫,不出宫,就在宫里头,左右本宫在一天,便护你一日周全,若本宫……”剩下的话,她没有接着说。
白苏听到这话,简直喜极而泣,跪在姜照皊跟前,一边抹着泪,一边赌咒发誓,说什么生生世世为君死,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行了,有那份心就可以了。”她道。
看着白苏都能留宫,田田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
仁妃娘娘已经将道理都给他说清楚了,只为了贪恋她温柔而不
肯出宫,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行了,都忙去吧。”有一个留下的,姜照皊看着浅碧也有些意动,想要留在宫里。
这每个人家里情况不同,想要一水的留宫,她用着是顺手了,就是不知道年月久了,几人会不会后悔。
看到这一层,她就庆幸自己穿成了妃嫔,若也是宫女、太监类,或者是寻常人家的主母、侍妾,那可能会挺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