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换个皇阿玛吗？”这个爹, 有点废桃。

胤礽睁着晶莹透彻像是黑宝石一样的双眸，昂着小脸，奶声奶气的问。

身后的张英闻言垂眸敛神, 把喉头的笑意给憋回去。他和梁九功对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康熙面上的表情愈加冷肃，他冷冷的瞥一眼想挨揍的桃，到底忍住了，他现在是讲学师傅，不是他爹。

“不听话要请教鞭的。”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张英：……

教鞭在手这许久, 他可是提都没提过，他真是个好师傅。

胤礽：？

“把我皇阿玛爹爹还回来。”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 很生气的跺着脚, 蹬蹬蹬上前握住张英的手进书房。

康熙看着两人的背影，沉默了。桃墩墩当着他的面，牵着别的师傅的手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阿玛坏坏！”他蔫哒哒的嚎。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胤礽苦恼的皱着小眉头，看向一旁的张英，偷偷咬耳朵：“确定是我爹吗？”

如果目光是刀, 张英觉得, 万岁爷此时恨不得用目光讲他剁成碎片。他赶紧往回找补，努力的劝胤礽不要生气。

“师傅，该讲课了。”胤礽猛然起身，看向一旁的康熙, 不就是想当严厉陌生的师傅, 他可以配合。

康熙心中一梗, 突然意会到方才胤礽为什么会气的跳脚了, 原来平日里亲昵温柔的桃墩墩，突然板着脸上的嘟嘟肉，恭谨认真的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撒娇依赖，是这么的有距离感。

老父亲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上课。”康熙打碎牙齿往里吞，接着严厉开口，先是检查了白日所学，才笼统的讲一遍，再听胤礽从头到尾讲一遍，基本就差不多了。

等下课的时候，康熙明显松口气，他等着桃墩墩过来窝在他怀里，然后调皮的捧着他的脸，从左到右的亲亲，发出响亮的啾声。

然而——

课堂上的桃墩墩冷漠以对，就当他是个陌生的讲学师傅，下课后，他直接跟在张英身后，让对方给他喂点心，还喂他喝奶，吨吨吨喝完后，再把那圈可爱的奶胡子给擦掉。

而他的桃崽，昂着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脸，颤着长长的睫毛一脸乖巧的看着张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只有张英的倒影。

康熙运了运气，扬声喊：“保成。”

胤礽这才望过来，板着小脸满是少年老成：“师傅，有事吗？”小胖桃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他这一波肯定表现的很好。

“下课。”康熙重复。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皇阿玛爹爹，不是皇阿玛师傅了。

“哦。”胤礽应了一声。

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扭头就走，而是看向一旁的张英，声音软糯，乖巧的叙话。看着奶乖奶乖甜的要命。

康熙薄唇紧抿，继续用眼刀戳张英。对方福至心灵接收到了，赶紧告退。

胤礽鼓着小脸蛋，眼巴巴的看着离开的张英。

一旁的康熙越看心里越不得劲，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架子已经摆起来了，胤礽也听话的把他当师傅。没有撒娇痴缠胡闹，但是他这心里怎么这么难受。

酸酸涩涩的，跟灌了一大碗苦水一样。

“保成。”康熙看着胤礽背起自己的小书包，还跟他作揖，奶里奶气的说“师傅我先走了”，他心里的难受劲达到了顶峰。

赶紧上前一步搂住桃墩墩香软的小身子，那一瞬间，他满足的喟叹出声。原本溃不成军的心态，瞬间转好。

“桃崽。”他唤。

桃墩墩用一根手指把他抵远了些，认真道：“师傅，君臣有别。”

康熙闻着他身上香甜的桃子味，捧着他小脸，么啾亲了一口，温声道：“下课就是皇阿玛爹爹了。”

“不不不，一日师傅终生师傅，不能乱。”胤礽严肃。

康熙：……

他一把捞起桃墩墩，把他举在肩上，轻笑：“你说的不算。”

然而康熙接下来，总算知道什么叫他说了不算，胤礽不跟他玩，也不跟他闹，他问就说不合规矩。

讲个笑话，太子他说规矩。

康熙将心比心，方才他瞧见冷脸的时候，就那么难受，那他当了一整天的严师，也就代表着胤礽看了他一天的冷脸。

方才踏着夕阳来上课的时候，他扑进他怀里，啾啾啾的亲了那么久，他明明心里软的不像话，面上却仍旧冷冷的。

桃墩墩肯定难过极了。

他，后悔。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向桃墩墩，想着好好跟他说说，结果人已经出干清宫了。

康熙：……

他想着，等会儿饿了就回来了。

毕竟现在天都擦黑了，他总要睡觉，出去玩玩透透气也成。

康熙耽误这许久，赶紧回去处理政务，等把御案上堆积的折子尽数批完，他看了看外头，已经黑透了。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袅袅婷婷的香烟缓缓而上，安静的不像话。奴才都立在那，一动不动。

康熙环顾四周，素日里胤礽常躺的软榻上还摆着桃子软枕，天蚕丝知就的云锦，特意做成桃子型。

以前有个桃崽躺在上面玩玩具，有时候玩九连环，有时候玩鲁班锁，有时候抱着软枕撒娇要糖吃。

现下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康熙原就心里不得劲，这下更是愧疚达到了顶峰：“太子呢？”

梁九功赶紧躬身回：“先前太子爷出干清宫，往头所去了。”

受委屈当然要找哥哥贴贴。

胤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直接就去头所了，等他到时，胤褆正在练大字，见他来了就放下笔，觑着他的神色问：“怎的了？”

“想哥哥啦。”胤礽奶唧唧的回。

顿时哄的胤褆心花怒放，声音都温柔的恨不得滴下水来：“给，吃。”

自打康熙知道胤褆所有的点心、糖，都攒着给胤礽吃以后，他的份例就不自由了，跟桃墩墩一样，开始限额。

胤礽抱着块茯苓夹饼，用门牙刮着夹心吃，然后又抱着奶碗吨吨吨，这才刷牙漱口，洗脸洗脚，窝在胤褆的床上。

“你里面的大牙还没长。”胤褆好奇的观察着。他先前门牙掉了，硬是空了两个月才慢慢长出来，现在长了半截，跟胤禛的乳牙一样，带着锯齿。

原先没牙的时候，他不愿意笑，这长出门牙更不愿意了，硕大的门牙和小小的嘴巴配在一起，看着不习惯。

“你也长牙齿。”胤礽眯着眼睛笑，他握着哥哥的手，看他手上的茧子，有执笔磨出来的，有手持红缨枪磨出来的。

“哥哥辛苦。”他撅着小嘴，轻轻吹了吹。

胤褆眉眼柔和，捏捏他头顶的小揪揪，看着那发坠上的小桃子，翘起唇角：“有弟弟就不辛苦。”

人活着，心里总得有个信念。

有信念心里就不觉得苦，甚至当你做到目标后，还会觉得心里特别的甜，他就是这么想的。

胤礽乖乖的抱着他，眼睛困的睁不开，小小声偷笑：“嘿嘿。”

他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断电特别快。

胤褆侧身望着他睡颜，小心翼翼的亲了亲他的眉心，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也跟着闭上眼睛。

有弟弟在怀，真香。

他香，走在路上灌一肚子冷风的康熙长吁短叹，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想当严师的是他，后悔当严师的还是他。

罢了罢了，他家大胖桃崽那么乖，这会儿搂着哥哥掉眼泪，不知道多委屈，他以后还是正常教课就好。

等到头所后，就发现灯已经熄了，他去侧间洗漱过，这才上床，长臂一伸，把两个崽都揽在怀里。

闻着胤礽身上香甜的桃子味，康熙闭上眼睛就跟着睡了过去。

等到凌晨三点，胤礽睡得正香，就听见梁九功喊起床的声音，他被康熙扶着坐了起来，身体起来了，灵魂却还在床上，根本睁不开眼。

第一天还能用新鲜感让自己睁开眼睛，第二天纯纯就胡闹，他不想起，他只想和床贴在一起不分开。

康熙忍俊不禁，用湿帕子擦擦他的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湿了水粘在白嫩嫩的脸蛋上，更觉得好笑。

胤褆倒是立马起了，他已经习惯了凌晨三点的生物钟，见胤礽困成那样，有些心疼。

“保成，吃糖了。”

“不吃。”

“水晶肴肉吃吗？”

“不吃。”

“清炖蟹粉狮子头吃吗？”

“不吃。”

胤礽说着不吃，人却吸溜着口水睁开眼睛：“在哪？”

哪里也没有。

见他醒了，康熙就把他薅起来，领着回干清宫，抱着走在路上，颠簸的小旅程让桃墩墩再次睡了过去。

而胤褆就跟在两人身后，昨儿跟他说了，今天早间皇阿玛讲课，叫他也听着。额娘知道后，立马就来跟他叮嘱，说是让他好好听课，万岁爷雄韬大略，但凡学会点皮毛，就够往后用的了。

再者让他好生的谢谢太子，是他大方，肯给兄弟成长的机会，特意寻万岁爷要的恩典。

胤褆都知道，自然乖乖应下。

“保成，上课了。”康熙温声道。

去他的严师，他不当了。

就要把桃墩墩捧在手心里疼。

胤礽乖乖的睁开眼睛，捧著书坐在书桌前，而胤褆坐在他身边，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听着康熙侃侃而谈，早间起来没吃东西，这一动脑子，瞬间饿的肚子咕咕叫。

他摸着软软的小肚皮，一脸悲伤的想，别叫了，叫也没用，皇阿玛师傅可凶啦，根本不会给你吃的。

“咕噜噜……”

激烈的腹鸣声传到康熙耳边，他忍不住笑了，他问：“想吃什么？”

胤礽吞了吞口水：“水晶肴肉，还有蟹粉狮子头。”他昂着小脸，可怜兮兮的开口：“能先吃个桃吗？”

胤褆想着桃子的滋味，也咽了咽口水，他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