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环境,更好理解,虽然安定局面还能保证,可是“大威仪玄天正气”这种兼修玄儒,分外看重心性的法门,放在锱铢必较的大商家里,你让修行的弟子怎么去得淡泊之意,养浩然之气?
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雷家想找准这个节奏,形成这个环境,就要从头做起,若运气不好,三五劫内,未必能看到效果。
莫不是看到人家上清宗,明明是断了气,还能培养出一位渊虚天君,就眼热了?
人家再怎么落魄,还有朱太乙、后圣这样的引路人,你有什么?
丘佩越这么想,越觉得雷家的理由毫无道理,若那边都像吴元朗这么想法,丘佩觉得,她现在反出去也好。
摇摇头,丘佩决定绕开这个不靠谱的思路。
雷铜的说法绝不可信,再想想甘诗真的说法,她宁愿单纯相信是四明宗内部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
想想也是,让宗门高层动荡,彼此指斥魔染,包括上一任宗主在内,几个大劫法宗师大打出手,最后死的死、伤的伤,这样都不叫问题,还有什么叫问题?
只是变故到了中后期,洗玉盟强势介入,将其压下,让外界看不那么明白。
唔,等下,她的思路好想有些通了!
丘佩忽然想到,也许就有这么一类人,是这场内讧的知情者,甚至是当事人,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刻意找到雷家,两边合作,要在这场动乱中,挖掘出更多的价值!
真如此的话,道理一下子就通顺了。
就当是自我安慰吧,如果雷家不是抢在头里,吃相难看,而只是在幕后折腾的话,也许还有缓和的机会。
可很快,丘佩又想起来,她已经被甘诗真下了“颉颃”之术,怎么都没个好儿……
再缓和,与她何干?
一念至此,丘佩心中越地纠结、难受,不可避免就走神了。
直到吴元朗咳了一声:“丘执事。”
“啊?”
丘佩乍一回神,便见到鹰焚冷酷的眼睛:“想什么呢?还是甘诗真对你透露了什么消息?”
“她,对我?”
丘佩“哈”地一声,笑得放肆:“给她们何家戴绿帽的媳妇……”
吴元朗笑眯眯地道:“甘诗真已经与何家决裂了。”
丘佩心中又诅咒一声,怎么就她不知道?但这也是个缓冲的良机,她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想趁机绕几个弯……
可惜,鹰焚却不给她机会:
“从进门到出来,你在甘诗真那边一共呆了四十五息的时间。其中你看到什么,与甘诗真谈了什么,一个字不要漏,全复述一遍。”
吴元朗在旁敲边鼓,并做补充:“为简洁计,丘执事你不用解释说明,就当是演戏,分饰两角,说了你的,再扮甘诗真,对你来说,一点儿不难——放心,大家肯定不把你当犯人,那就是自己人,好好配合嘛!”
“这还不叫犯人……”
丘佩还要纠缠,鹰焚直接打断:
“我也给你四十五息的时间。”
被鹰焚冷酷无情的眼睛盯着,丘佩只觉得她要窒息了。能够想象,如果她再有一句废话,鹰焚可能真会给她好看,至于接下来,如何给甘诗真、给梁建交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丘佩更是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测,这种人,天生就是下黑手的。
怎么办?
她现在是可以乱编,鹰焚两人也不见得能找甘诗真确认,可如果她真的这么想,就完蛋了。
丘佩也干过这种事,复述只是开始,接下来,鹰焚两人会反复提问,针对当时的心境,甘诗真的反应,穷究细枝末节,梳理其中的联系,一旦现破绽,就是穷追猛打。
这种完全脱离事实的东西,琢磨得再周密,都很难天衣无缝。
不用多,也就是三五轮,就很难支应。
到那时,就是想说“记不清”都不可能,修行都到这种层次了,类似的短时记忆,怎么可能有遗忘一说?
不管丘佩如何纠结,在鹰焚和吴元朗视线的逼迫下,都不得不开口,开口就必须是胡诌。
她深吸口气,略平复心绪,勉强维持着笑容,为生动计,还伸手做了个推门的姿势……
“笃笃”声起,是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