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惆怅一叹。
弘晖闭着眼睛夸,什么脸蛋这么小,长大肯定是个漂亮美人,什么眼睛的线长长的,以后肯定是个大眼睛,什么鼻子嘴巴小小的,肯定能长成精致五官。
他这么一通夸,倒是把郭络罗氏给逗笑了,她温柔的摸摸他的小脸,轻笑着道:“有你真好。”
真想让他是她的阿哥。
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真是馋弘晖馋的厉害。
“婶婶睡,我去找额娘。”弘晖见郭络罗氏说着说着就没什么精神,这才温声道。
郭络罗氏点头。
她这才知道什么叫虚,以前不懂吃这个吃那个补充营养,等她真虚的吃一口就有劲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生孩子这般耗费营养,比她想象中还要伤身体。
“去吧。”她说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弘晖吭吭哧哧的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带着小太监去寻乌拉那拉氏,娘俩坐在一处,听着底下人絮絮的聊天声。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乌拉那拉氏就拍拍他的小屁股,温声道:“去跟你八婶婶一起睡。”
弘晖摇头,压低声音道:“我要保护额娘。”
他超级强壮的。
正说着,他不由得笑了,软声道:“不走。”
乌拉那拉氏摇头失笑。
看来是不太困,要是真困了,他跑的比她还快些。
果然,没一会儿这杂耍的上来,他瞬间就支棱起来,那眼睛不说瞪的像铜铃,也是相差无几。
看着可可爱爱的小样子。
众人还在恭维,夸四福晋生双胎乃是吉兆,夸她孩子懂事,一点都没叫额娘变不好看,而是越发的光彩焕发,瞧着就知道过的极为开心幸福,脸颊上都泛着浅淡的红晕。生完孩子,她没有变丑,反而好看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这谁生完孩子不是憔悴老气,就她跟那盛开的花朵一样,反而盛开了几朵。
可见是那养花的得了心思。
众人都艳羡不已,但四贝勒不好惹的名声在外,众人都不敢造次,粗粗的夸了,保持距离随口聊几句,就笑吟吟的聊着一些安全话题,比如时下新兴的布料,新兴的首饰款式。
正说着,众人这才发现:“四福晋和大阿哥穿的有些像。”一样的蜀锦,差不多的纹绣,带着同款赤金镶宝璎珞。
“是,这叫什么装来着?亲子装,一家几口都一样。”乌拉那拉氏随口回,她穿的多了,都不觉得稀罕了。
而众人头一次见,自然是觉得很有意思。等男宾凑近了,这才知道,原来连四贝勒爷都穿的大差不离。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人。
“阿玛!阿玛!”弘晖热情摇手。
胤禛瞧见他,就用折扇点了点他的方向跟他打招呼。
弘晖蹦着挥手手,等胤禛被人潮淹没,看不清了,这才放下手,哒哒哒的跑回去跟乌拉那拉氏:“方才看见阿玛了。”
她也看见了。
毕竟穿的衣裳跟她一样,很好辨认。
众人:……
合着快乐都是你们一家三口的,我们什么都不是。
等宴会散了,乌拉那拉氏帮着把宗亲都送出去,这才坐着马车回去。
她很累。
刚出月子,到底身体虚的厉害。
弘晖看出来了,就立在她后头,捏着小拳头给她捶背,一边扬声吩咐:“苏运,你快些跑回去,叫宫女备着香汤。”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圆嘟嘟的小手,轻笑着道:“你就知道疼额娘。”他到底是会半夜睡醒给你盖被子的小崽崽。
“额娘不疼我疼谁。”晖晖崽奶唧唧的哄。
“等你以后娶妻,怕是要说,妻子不疼我疼谁了。”乌拉那拉氏含笑摸摸他的头。
弘晖思考一下,认真点头:“那肯定。”
毕竟额娘有阿玛疼,他只要好好的疼妻子就成了。
乌拉那拉氏:……
说的是实话,但是她想想辛苦养大的崽,跟别人跑了,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你说得对,你夫人到时候不容易,你该好生的对她才是。”她轻轻提点。说完自己又笑了,晖晖崽才四岁,哪里懂这些,跟他说,也是闲磨牙。
从八贝勒府回来,胤禛就开始传召幕僚,整日里也不知在商讨些什么。想必是一些密谋。
乌拉那拉氏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想她会支持胤禛的。
“有十四叔的信!”弘晖举着信奉冲进来,他满眼放光,放在胤禛手里,还一叠声的问:“快拆开看看。”
胤禛赶紧接过,皱着眉头拆开。
他胡乱的写些话,写湖南的山和雨,写朝霞写日光,写路上的长,和对弘晖的思念。
胤禛从字里行间扒拉,却不见对他有只字片语。
不由得抿嘴:“狗屁不通。”
他把信拍在桌子上。
而弘晖赶紧拿起来,看看满纸的晖晖崽,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脸艳羡道:“我也想去湖广地区看看。”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到未来的湖广总督年羹尧,和他的妹妹小年糕。
也不知他们是否会在此处相遇。
弘晖拱了拱胤禛的手,软乎乎道:“阿玛,十四叔说他想你了。”
胤禛沉默不语。
这就没提他一句。
说是给四贝勒府的家书,倒不如再添上几字,凑成给四贝勒府弘晖的家书。
胤禛眸色幽深。
弘晖就赶紧哄:“你看,这山是在请你看,这雨是在请你共赏。”
胤禛对他这辩解感兴趣。
“此话怎讲?”
“四哥,这是湖南的山,四哥……”
不等他说完,一只大掌就捂住了他的小嘴巴:“胡闹。”
这就叫强行解读。
特别强行。
弘晖就奶唧唧的笑:“真的,十来岁的别扭少年,若真的不想你,根本不会让你看见他的文字。”
这附上的礼物是我的,但是这家书,是您的。
晖晖崽侃侃而谈,说的很像那么回事。
胤禛觑着,慢慢的缓和了神色。
他信了这解释。
弘晖昂着小脑袋,擦了擦鼻尖的汗珠,这男人心海底针,还挺难哄。
乌拉那拉氏在一旁看着,不由得轻笑出声:“你既然担心,再派人送信便是,此去山高水长,真真经不起误会了。”
那可是走一年才能走到的地方。
那大唐圣僧取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才取得真经,如今去的更远的地方,可不是更难了。
闻言,胤禛又沉寂下去。
他懂胤禵……祯的选择,但心底还是有些不痛快,他这个做哥哥的顾不住他。想要在这深宫中闯出一条路,大家都在拿命拼。
但是让他想不通,去外国做甚。
他看向弘晖,皱着眉头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如果说他们中间,有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出国的话,他觉得这个人会是弘晖。
弘晖一脸茫然。
“我才四岁。”一般这个年岁,还在用哭闹来寻求关注,他能有什么点子。
“你可曾说过什么关于外国的话题。”胤禛问。
弘晖挠了挠脸颊:“不可能。”
他顶多就有一次说把熊猫崽崽的事当梦半真半假的说出来。
“你还说什么?”胤禛问。
乌拉那拉氏见此皱着眉头,坐在弘晖边上,冷冷地看着自家爷们。这胤禵出国,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把这事儿按在一个四岁崽崽的头上就过分了。
胤禛见她认真,知道她误会了,轻声道:“胤禵不是个冒失孩子,他看似有一身侠气,实则胆大心细,敢说敢做,却不会头脑发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其中必有缘由。”
他在想,如果弘晖真的说了什么,让胤禵走一趟,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足够重要。
弘晖摇头。
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胤禛这才放下。
“别害怕,阿玛纵然心疼你十四叔,但谁都越不过你去。”他说。
他面色严肃。
经过这次询问,他才发现,乌拉那拉氏对他戒备心很强,不过几句问询罢了,她就坐在弘晖边上和他对峙。
包括弘晖。
他努力的在解释,在回想,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他们都觉得——他会怪罪。
弘晖听见这话,没笑。甚至有些茫然的看着阿玛,他确实害怕,历史上他连死了都换不回男人半点怜惜,如今活着,怕是更加不能。
毕竟死人总是有特权的。
乌拉那拉氏羽睫微颤,她敛神,看着自己樱粉色修的漂亮的指甲。
“嗯。”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胤禛沉吟。
他皱着眉头在思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骨节修长肌肤白皙的手指,挑起弘晖肉嘟嘟的小下巴。那暖玉一样的指节搭在雪白细腻的下巴肉上,看着愈发跟玉雕一样精致好看。
胤禛眯起眼睛,眸光深邃冷漠。
看着他这个眼神,乌拉那拉氏心中一紧,她抿着唇,眼神凌厉。
弘晖眨了眨眼,探究地看着胤禛的眼睛,好像认真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剥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胤禛心中一阵酸涩。
他摸了摸他软软的脸蛋。
小孩总是可爱无害的,乌溜溜的双眸纯挚天真。烂漫无邪的样子,会让你心情都跟着放松下来。
而弘晖的双眸,时而天真,时而成熟沧桑。
隐隐的,像是含着漫天破碎的星光。
胤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