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抿唇。
这就是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他捏着腕上的佛珠, 压着脾气,左边是他爹,右边是他崽, 不能生气。
弘晖叉腰:“对对对!”
都是他爹的错, 关崽什么事。
康熙淡淡的瞥他一眼,懒洋洋道:“既然朕的儿子不好,那就打他儿子好了。”
弘晖:?
想打我直说, 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累成这样作甚,实在是没必要的。
立着又寒暄几句, 胤禛这才抱着弘晖告辞离去,两人走在路上,微燥的风吹着,很是舒服。
弘晖抱着胤禛的脖子, 笑眯眯的亲他, 软乎乎道:“做梦梦到你了。”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爱阿玛一点。
胤禛蹭了蹭他的脸, 骄矜的嗯了一声。
弘晖就糯叽叽的撒娇:“当别人说爱你的时候, 你也要说爱别人才是呀。”
“嗯。”胤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简单的嗯一声, 他压低声音道:“上马车。”
弘晖撅着小嘴巴, 不服气的在他身上蹭蹭,小声的哼唧。
胤禛强行把他摁在自己怀里, 逃避的闭上眼睛。
见他如此, 弘晖就来扣他眼睛,努力的给他掰开,乐滋滋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他还故意翘了兰花指。
女儿国国王就是这样问唐僧的。
胤禛听烦了, 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小嘴巴,闭目养神。
等回了正院,乌拉那拉氏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翘着腿在看话本,而一旁的小太监正在给他打扇。
她表情惬意,见两人回来,就含笑打招呼:“回来啦~”
乌拉那拉氏正要起身,就听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必多礼。”
他面容冷峻,转身就离开了。
弘晖也上了躺椅,挨着额娘睡下,美滋滋的也翘着小腿腿,奶里奶气道:“我跟你说,今天在皇玛法处睡了一下午,这梦里梦见你了,梦见你是神仙姐姐,小手一挥,看见人群中的熊猫崽崽,就说跟我有缘分,让我做你的孩子。”
“还有这桩事?那你梦见会有弟弟还是妹妹?”乌拉那拉氏好奇问。
临近生产,她有些想知道,这腹中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弘晖呆住:“做梦梦见未来,那叫预知,没那本事。”
如果是历史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倒也无妨,只额娘腹中这孩子,乃是历史中所没有的。
其实他也有些害怕,毕竟对他来说,如果因为生这个孩子发生什么意外,那他真的是难受死了。
弘晖轻叹口气,他在琢磨着,这到时候他去求皇玛法多请几个御医来坐镇,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想到就做,他第二日就特意进宫去,一五一十跟康熙说了,就说他害怕,要几个妇科千金科的御医去府上先住几日,等额娘生了,再叫他们回。
康熙沉吟片刻。
先前没有这样的例子,说到底御医是给皇帝诊治的,这今儿开口子给老四福晋坐镇,那明儿老八来求,他到底给不给。
给亦或者不给,都有些不妥。
弘晖沉吟,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是额娘的安危,不能因为这些规矩,就真的枉顾了。
“皇玛法,那抛开这些规矩不谈呢?”他眼巴巴的看着。
“宫中规矩抛不开。”康熙故意为难他。
一边是宫中抛不开的规矩,一边是自家额娘的安危,弘晖愁的脑壳疼,突然他眼前一亮。
“挑两三个御医,若家中有事,请几日假,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请假过后去何处,那就不是人为可控了。
康熙心里欣慰,面上却为难:“白请几日假?”
“自然要包个厚厚的红封,不能叫旁人出力又吃亏。”弘晖认真道。
康熙这才欣慰点头。
他允了。
原就是教着他行事罢了,免得到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一口气就直接没了。
弘晖得偿所愿,心里也高兴,一会儿给康熙端茶喝,一会儿给他捶腿,伺候的殷勤。
“无事不登三宝殿。”康熙笑骂。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却高兴,握住弘晖的小手把他抱在怀里,温声道:“你今天能主动来说,朕心里很高兴。”
这代表着,弘晖是真的把他放心上当家人了。
“皇玛法真好。”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着他,奶唧唧道:“好喜欢皇玛法哦。”
听着他甜甜的童音,那眼神无忧无虑,天真绚烂到迷人眼的地步。
康熙伸出大掌摸摸他的小脑袋,软声道:“乖,真乖。”
乖的他心疼。
小孩子哪里有不皮的,左闹右闹,事多才是小孩。若是跟大人一样,什么都懂了,又怎么叫小孩。
可弘晖在他心里,鲜少有调皮的时候,总是乖巧的一塌糊涂。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更加心疼,把弘晖搂在怀里,好一阵心肝肉的哄。
弘晖:……
他弱弱道:“皇玛法,你松一些,我这透不过气来了。”
康熙:……
他满腔柔情。
这会儿都付诸如流水。
“小崽子。”他笑骂。
弘晖从他怀里出来,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满足的喟叹出声。
叫他自己玩,康熙去批折子,后来看着他玩,心里不高兴,就冷哼道:“过来给朕批请安折子。”
小孩子真的悠闲,当然要干活。
弘晖捏着朱笔,惆怅一叹,他玩的正爽,肯定不想干活,就试探道:“皇玛法,你看这批折子多么机密的事,专属于帝王的荣耀,哪里容得下小崽崽染指,没得低了档。”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下颌点了点折子,示意他少废话,赶紧批折子紧要。
朕知道了。
朕已阅。
弘晖写这几个字,已经炉火纯青,他写累了,看见芒果二字就吐槽:“这位南方的大人,吃橘子要讲,吃柚子要讲,吃什么山竹要讲,吃芒果也要讲。”
讲的他馋。
这时候的运输能力,又不足以把这些都给运回来,没得叫他心心念念。
最后吃不到,便只剩下怨念。
康熙轻笑:“还没叫你看包衣的请安折子。”
他对包衣的了解,比包衣自己都深。各色的恩怨是非,都在折子上写着,他每次都当话本看。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有没有掌控天下不知道,但是这京城中的恩怨情仇,他必然是完全掌控。
弘晖:……
他想象中的皇帝,整天都在处理一些非常危机的大事,现实中的皇帝,却连臣子吃了芒果都要看。
这和想象中差的太多,他有些懵。
来来回回的批折子,弘晖一直在练习这几个字,他觉得自己写的炉火纯青,这跟皇玛法写的也不相上下了。
“皇玛法,您瞧瞧这一手字,一个是您写的,一个是我写的,您看哪个是您写的,哪个是我写的。”
他把折子内容给遮住,单把字迹拎出来给康熙看。
“这俩?”康熙一看也怔住了。
他觉得两个都是他写的。
毕竟弘晖那手字,他也是见过的,好看,但是稚嫩。
这般成熟老练的书写方式,都是他的。
“俩,朕的。”他说。
弘晖摇头:“不对,您再看看。”
他甚至还提示他仔细看,别看漏了。
“都是朕。”康熙斩钉截铁。
他一个小儿若是能写成这样,他跟弘晖姓都行。
弘晖撤开遮住折子的小手,给他看折子内容。
“都是你写的?”合着还在这给他心理暗示,还说其中一个有他的。
弘晖骄矜的点头,抬着肉嘟嘟的小下巴,奶里奶气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康熙拿过他字迹,仔细辨认,发现就连自己也无法辨别的时候,就扔给他一个字帖。
“别批折子了。”他笑眯眯道:“写字帖就好。”
弘晖:……
他不想练大字。
比什么都累。
“朕亲自写的,全天下仅此一份。”再多就没有了。
其实当年几个阿哥,就连前头几个夭折的也算在一起,到胤祀都是他亲自教导的,每次满怀期待的写字帖,看着他们从牙牙学语到练字,心里总是充满了期待。
“快练。”他说。
弘晖鼓着小脸蛋,满脸不情愿的临摹,当写到辰宿列张的列时,便调皮的画了个鬼脸。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吓的弘晖小手一抖,毕竟他在做坏事。
他用小手挡住那鬼脸,冲着康熙讨好的笑了笑,乖巧道:“皇玛法安。”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画鬼脸?”他挑眉。
弘晖嘿嘿一笑,点点头,乖乖道:“浅画一下。”
等两人忙完,就走出干清宫,在宫中缓缓的各处走动,康熙笑着道:“你阿玛儿时在宫中长大,想必对宫中一切都熟悉,不像你,什么都不知道。”
弘晖点头。
又摇头。
梦里的弘晖虽然没在宫里住过,但是在这紫禁城中飘了许多年,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过了。
对宫中也算是熟悉。
弘晖用小脑袋顶着康熙的大掌,乐呵呵的转着圈玩,路过永和宫的时候,就见德妃正带着奴才打从前面过,见了康熙的仪仗就上前请安。
“请玛嬷安。”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同时响起。
弘晖知道,这时候他得乖乖请安,要不然到时候又得受一些规矩的桎梏。
德妃呼吸一滞,努力的放缓呼吸。
瞧见他,就想起那句“你不是妻”,扎的心里血淋淋的疼。
偏生在皇帝跟前,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情愿,要不然就是心存怨怼。升上德妃后,她许久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康熙冲她摆摆手,示意她挡路了,这才低声道:“走吧。”
两人一句施施然的往御花园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康熙顿住脚步,他突然有些后悔。
上一次弘晖来,那可是薅秃了他的御花园。
堪称损失惨重。
“不许摘朕的花。”他交代。
弘晖不由得笑了:“不摘,他信誓旦旦。”
还解释说,他整天爱做花露,已经研究出来很多,所以在京郊有一片花田。种的花品种多到要命,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现在规格还不够漂亮,等等养好了就带皇玛法去玩。”
康熙点头。
信了他说什么不会摘他花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