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着急地说:“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石亨语速飞快:“太上皇于正月复辟,二月,调薛希琏于南京刑部,山东灾情未解,太上皇只顾着朝堂调任官员,并未再派巡抚官前往山东。”
说完之后石亨一阵牙疼,连忙低下头,悄悄龇牙咧嘴。
以洪武爷的脾气,听到这话……
“砰——”
朱祁镇二号倒飞出去,朱元璋放下脚,一个箭步上去,踩住这人脖子,嫌恶地说:“灾情和人命比不上你排除异己重要是吧!孽畜,你父当初真应该把你掐死在襁褓!”
骂完,他转身对着神女拱手:“神女,便让这不成器的畜生体验世间百苦,另外那畜生受刷洗之刑吧。”
五彩小蛇抬头去看青霓,担忧地传音:“衣衣,你还好吧?不要气坏了。”
青霓微微垂下眼:“没事,当年看史书时,就已经气过一次了。所以,明朝皇帝我才最讨厌朱祁镇。”
叫门可以狡辩成是人之常情的怕死,杀于谦和范广可以解释成是为了复辟的正统性,送范广妻女可以说是自己要“报仇”,但放任灾情实在无法容忍!
巡抚官难道有兵权,可以调兵反了你这个皇帝吗?那么急迫召回北京,根本没有想过各地灾民谁来安抚!
朱祁镇,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披着人皮的畜生!
说着已经气过了,青霓心头还是升起怒火,将袖一甩,朱祁镇二号立刻失去意识,同时,景泰八年的天空浮出一片水幕。
各地百姓正惊慌之中,突然听得天上传来声音。
“此人是正统年间登基的皇帝朱祁镇……”
*
朱祁镇二号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穿的特别寒酸,张嘴:“——”
眼中顿时流露出慌乱。
朕的声音呢!!!
肚子传来叫声,这具身体已经饿极,朱祁镇二号没法计较太多,饥肠辘辘地四处觅食。
他没有找到任何食物,只看到路上到处是尸体,一路走来,至少有上百具。
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在尸体中翻找。
……怎么回事?
朱祁镇二号正茫然着,道路远方卷起尘烟,一群锦衣华服的人夹着马腹策马而来,停在那些人面前,高举一个小袋子,鼓胀部分不过是巴掌大。
“小半袋米,换一个黄花大闺女!”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霎时一静,随即争先恐后将自己或者身边女子擦干净脸,围到骑者面前,相互挤拥——
“我!”
“挑我挑我!”
“我家姐儿还是黄花大闺女!”
“我还没嫁人!”
被选中的人家欢欣鼓舞,没被选中的人家唉声叹气,朱祁镇饿得双目赤红,真恨不得自己身边有女人。
他跟着灾民们漫无目的地走,经过的一切树木都被扒了皮,不停倒下吃观音土死去的人。
朱祁镇二号不止一次看到有尸体被灾民拖走,他不敢去想那些人将尸体搬去做什么,只麻木地咀嚼着拼命护住的草根。
记忆里的柔顺百姓此刻在他眼里已然疯了,他们一视同仁的对待世间一切——看什么眼睛是绿的,他们敢吃任何东西,敢抢任何人,好几次朱祁镇二号都抢不过他们,只能饿着肚子从天黑等到天明。
走到一座城外终于听到好消息,这城里有官员在施粥。
朱祁镇二号难得吃到一次米,尽管这粥稀得不行,他还是将碗舔干净。
粥施了三五日就没了。
朱祁镇二号气得直跺脚,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怒骂:这什么朝廷啊,都不赈灾,是想要被起义军推翻吗!
但再气也改变不了现状,他默默找了个角落躺下来,缩着身体以免浪费体力。
我……
他绝望地祈求:神啊,我知道错了,让我回去吧!
无神应答。
唯有肚皮一天天瘪下去,身体一天天变轻……从某一天起,肚皮又开始鼓起来
,四肢仍是瘦的,骨头顶着皮,整个人像是一条柴,又干又瘦。
朱祁镇二号捧着鼓胀的大肚子,双目浑浊地躺在地上。
身边有人走过,轻声交谈。
“你听说了吗,咱们又换皇帝啦,如今是什么……天顺元年。景泰帝被新帝废了。”
“这新帝可‘厉害’了,一复位就把各地赈灾的巡抚官调回京师,也不派新的巡抚官过来赈灾,咱们这地好可怜,原先的薛巡抚是个好官,他来时各县都在施粥,他被调走后,县官就懈怠了,好些地方都看不到粥棚了。”
朱祁镇二号猛然瞪大眼睛。
原……原来是……
意识慢慢飘远。
交谈的那几个人侧头时看到地上有人,过去探鼻息,而后摇头:“哎呀,又是一个吃观音土死了的灾民,咱们那位新帝真是造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