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阁。
苗芳仪去探望卫容华, 原本先去主殿给敬妃请安,却被告知敬妃去了坤仪宫。
“苗姐姐来了。”卫容华见苗芳仪进来,她让人拿过大迎枕, 半靠着坐了起来。“请恕妹妹不能起身相迎, 只是太医叮嘱了我的还不能下床。”
苗芳仪走近,忙扶住了她。“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你腹中的皇嗣要紧。”
“这些日子可好些了?”宫人给苗芳仪端来了绣墩,苗芳仪坐下后, 关切的问道:“皇上很关心妹妹呢, 不仅让胡太医专门照顾妹妹, 连妹妹的膳食也单独让御膳房准备。”
卫容华眼底洋溢出一丝幸福之色, 她的手轻轻搭在小腹上,柔声道:“多谢姐姐惦记, 我倒还好。太医说再过些时候,孩子就会动了。”
整个后宫中只有她幸运的怀上了皇嗣,真真是让人嫉妒。
“妹妹只管安心养胎, 对外头的事也不必太在乎。”苗芳仪像是真的替她欣慰一般,善解人意道:“你看宁昭容有大公主, 成了一宫主位, 如今也不令新人进去打扰。”
“等妹妹生下皇长子,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哪里需要在乎一时意气之争?”
卫容华有些奇怪, 她疑惑道:“外头什么事, 妹妹这些日子未曾出去走动, 还不知道。”
苗芳仪像是自悔失言一般,忙道:“原也没什么事,一些捕风捉影的话罢了。妹妹好好修养, 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妹妹。”
无论卫容华再怎么问,苗芳仪都不肯开口,从朝露阁走了。
她才离开,卫容华叫来了身边心腹宫女小莺。“去打听打听,宫中这些日子有什么事发生?”
小莺先是应了,随后又道:“主子,苗芳仪到底是贵妃身边的人,虽说您和她当初是一同入宫,有相识之谊,她想让您知道这件事的居心还未可知。”
卫容华点点头,神色复杂:“我知道,但我亦不能对外界一无所知,真有事的话被打得措手不及。”
“敬妃娘娘这些日子只顾着洗清自己的嫌疑,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半分疼惜,这两日压根不来了。”她了解敬妃,敬妃本就是个自大又短见的人,若不是有家世撑着,就凭她屡次得罪皇后和贵妃,早不知死过几次。
卫容华轻轻抚着已经有些微隆起的小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为何敬妃不来,是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情况不好?
她心中乱极了,感觉小腹又在隐隐抽疼。
“主子,您千万别动气。”小莺见状,忙劝道:“那些人就是想让您保不住皇嗣,才故意使坏。”
卫容华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她轻声道:“我歇一会儿,你去探听探听罢。”
小莺答应着离开。
卫容华又睡着了,不久她被宫人唤醒用安胎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问道:“是小莺回来了吗?”
“主子,是奴婢回来了。”小莺接过卫容华手中的药碗,交给了小宫女拿出去。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卫容华低声道:“可是与我险些小产有关?”
小莺面露迟疑之色,怕刺激到自己主子。
“若你不肯说,我胡思乱想,对肚子里的孩子更无益处。”卫容华目露焦急之色,催促她:“你直说便是。”
小莺咬了咬牙,道:“熙贵人被皇上亲自下令关了起来,就在静思轩中。奴婢设法向景和宫宫人打探,听说熙贵人的香囊里有另人滑胎的药。”
熙贵人?
卫容华愕然之余,心中失望极了。
已经从她身上搜出了证据,皇上还是如此袒护她么?
卫容华蓦地想起那日陈贵人的嘲讽之语,她已经怀了皇嗣,皇上竟未曾给她晋位。而熙贵人只是曾被吴充媛罚跪,就越级晋位贵人。
后宫的女人有没有宠爱,在位份上便能看得分明。
皇上明明答应自己会查明真凶,只因为那个人是熙贵人,就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究竟如何还没个定论,您先别生气。”小莺见卫容华眉头紧蹙,抬手护住小腹的动作,忙劝道:“这事摆明了是郑贵妃和卫容华要气您,您可千万别上当!”
纵然知道是郑贵妃计谋又何如,知道是贵妃引她上钩又如何?
如今她能倚仗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若这个孩子压根保不住——
卫容华攥紧了被子,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字来。
“请胡太医过来。”
***
因找不到新的证据,以现有的证据给熙贵人定罪,皇上又不肯,事情只能僵持下去。
阿妧在静思轩被关着,这是皇上的诏命,旁人接触不到她,反而清静。
“主子,不知咱们还要被关多久。”朱蕊见自家主子还有闲心打络子,不由低声提醒她:“再有七日咱们出不去的话,您身体里的毒便没有解药压制了。”
阿妧手上的动作没停,这是她向静思轩的人要来的彩线,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闻言,不以为意的道:“我那日在贵妃面前挑衅,贵妃不会有耐心等太久的。过来帮我分线。”
郑贵妃岂能容她分走宠爱,又敢当面挑衅。
纵然贵妃自己不出手,她手下还有苗芳仪不是么?慧妃在赏花宴提出抓阄的要求,未尝跟贵妃毫无干系。
“您进来已有三日,太后娘娘哪里竟毫无动静。”朱蕊上前帮忙,一面缠线,一面道:“好歹您也是她送来的人中最得宠的,她就这样放弃您么?”
阿妧笑着摇摇头,“你放心,若我真的有问题,冯太后一定比皇上还想让我死,好让她自己没了污点。”
这样也好,出去后跟太后那边渐渐冷落,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只是取信于皇上,真的是太难了。
阿妧手指灵活的编着同心结,在心中暗暗叹气。
“主子,夜色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罢。”朱蕊剪了烛芯,挑了挑灯。“虽说天气愈发暖和了,可夜里到底是凉的。您这两日又没胃口,清减了许多。”
阿妧放下了同心结,对着镜子照了照。
果然她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儿,又消瘦了不少,也不枉费她这几日,只吃了一点食物。
她起身时有些急,没站稳晃了晃身子。
“主子,您的法子能奏效吗?”朱蕊往外瞧了瞧,并没什么人影,才道:“您不吃不喝的,别皇上不来,您再熬坏了身子!”
饿着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阿妧摸了摸肚子,她只能靠喝水充饥,送进来的饭菜并不差,可她几乎原封不动的拿出去。
她就不信,赵峋对她一点儿的愧疚之情都没有。
“再等等,不急。”阿妧被朱蕊扶着回了床上,两人仍旧挤在一处睡。
朱蕊拿出了用帕子包着的两块玉米发糕。
“主子,这是奴婢的饭菜里省下的,您多少用些。”她轻声劝道:“没人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