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了辣椒籽, 王姝是怎么都没想到的。要知道华族历史上,辣椒是明朝后期才传入。汪师傅是真的有本事,她不过跟他提了辣椒籽的样子, 他去西域走这一趟还真给他找着了!
“是这个,就是这个!”王姝激动得有些失态,“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西域的一个商人手里买来的。”汪师傅也不知买的对不对, 只是这段日子在西域各国走动,瞧着相似的种子都买了些,“除了这个, 还有别的种。主子你瞧瞧这个?这个是什么种?”
汪进飞跟王姝打交道多了,也知道王姝的本事。王家粮铺能有如今的成就, 全靠家主这一手异于常人的改良种子的本事。当初西行临走之前王姝特意交代他寻的种子, 汪进飞自然不敢马虎。根据她说的大致描述,将能对得上的种子都买了回来。
“什么样的?”王姝此时倒是不着急去稻田了,“都拿过来给我瞧瞧。”
相似的种子汪进飞带回来了三种。与王姝描述最相似的就是方才交给王姝的一袋。除此以外, 还有两种, 此时在马背上。
汪进飞见王姝十分看重,立马又回到马边将行囊里的两个小袋子拿过来。
王姝打开来, 倒了一点点在手心。
三种种子看起来十分相似, 都是扁平的卵型,呈黄褐色, 种子表面有细茸毛。王姝仔细辨别了一番, 她手头的这个有点像西红柿的籽。她心里咚地一声跳动, 不敢相信自己当真有这个运气。总不能想要辣椒就买到了,还另赠送西红柿吧?
小心翼翼地将籽籽倒回小袋子中, 王姝还是那句话:“这个种你在哪儿买的?”
“这种能用么?”汪进飞根本就不懂田地里那些活计,此时也闹不准, “这个倒不是从西域商人手里买的。是岭南那边镖局的武师傅跟海外的商人换的,也没人种过,不晓得是什么种。属下觉得跟主子要的籽有几分相似,托人把东西给带过来了。”
王姝觉得有点像,但不敢太肯定。她的专业是农学,并非园艺。瓜果这一类在后世的学科分类中,算园艺。能认得这些种子纯粹是王姝本人吃得多,印象深刻。
“还不确定,得种过了才知晓。”两种种子一个应该是西红柿,另一个还是辣椒。不过跟汪进飞递来的第一种应该不是一个品种,瞧着有细微的差别。
王姝这么说,汪进飞便也没再问。知道找到对的种子,他也安心了。
“林师傅人呢?可回来了?”汪师傅等人回来了,有些事也该安排一下。
“大哥还得一个月后才到,有一批货押送得比较小心,路上走得慢一些。”汪进飞答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我哥俩?”
“等林师傅人回来,你跟林师傅来王家小院一趟。”
虽然跟萧衍行提前有过协议,却不代表王姝当真从此就安分下来。
天有不测风云,未来谁也说不准。五年看似很长,其实眨个眼就过去。王姝如今也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不代表她当真就从此依靠萧衍行,当个攀附着人活下去的菟丝花。有句话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永远是自己最可靠。
萧衍行是如今喜爱她,谁也不能保证萧衍行永远喜欢她。人心易变,这世道上只有亲爹才会全心全意为她谋划。
眼睫微微一颤,王姝抬起了眸看向了天边的夕阳。火红的落日将彤云烧得红成一片,乌鹊贴着天边往南飞。这个时辰也不必去田地里转悠了,王姝命车夫打道回府。
她的退路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一些实际的准备是必须要有的。如果可以,王姝是希望能跟萧衍行一起的。但她更清楚这都是妄想。虽然王姝现在的心态更偏向于今朝有酒今朝醉,却也不能毫无准备。不然真到了那天闹得难看,受制于人那可就不美了。
经过顾斐那一世,王姝也成长了不少,至少学会了给自己留后路。
当然,这五年,王姝确定不会走。
不管不顾就走,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王家的安定需要萧衍行,她的实验和孩子们的安全需要萧衍行。当然,不可否认,她对萧衍行有男女之情。王姝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即便是上辈子的顾斐,王姝的感情也很淡。萧衍行这人就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人很难讨厌他。
“唉,若为自由故,爱情皆可抛。”王姝嘀嘀咕咕地笑了一声,“萧衍行你倒霉遇上了我。”
回到宅子时,天色已晚。
林二和汪老三早就等在书房里,见王姝回来便立即站起身。
这两年事情比较多,王家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王家的生意主要分两个大模块。一个是以镖局为主的跑商业务,在大庆范围内接押运货物或者护送人的安保业务。由此往前和往后延伸了两个生意。
往前延伸的是,开辟了一条往西域五国的商路和往东海的一条海上商路。主要还是靠西,这年头的造船技术还不够强,王家能出海的大船只有两艘。海上两年跑一次。往后延伸的是,出售各地镖局捎带的新奇货物。不过因为押运的过程艰难,耗时也长,商铺的售卖不占大头。
而王家的另一个大模块,就是遍布大庆的粮铺生意。
王家粮铺出售的粮食,在大庆十六洲都享有不小的名气。可以说,跑商生意带活了王家,而王家的稳定靠粮铺生意。
粮铺的生意在王姝去岁的力挽狂澜下,已经渐渐恢复如初。兼之王姝资助江南灾民的好名声,名声更上一层楼。但生意这事儿说不准,粮铺好了些,杂货铺的生意又受到了战事的影响。
西域商路一断,杂货铺就断货。
林二和汪老三此时赶过来,必然又是下面商铺的大掌柜闹腾。
王姝怀孕的那几个月,是西北战事最艰难吃紧的时候。大掌柜们虽然苦于生意没法开张,却也知晓天灾人祸躲不过。战事一结束,便催促着主家这边赶紧派人去西域押货。尤其是这段时日,盘算着主家怎么着也该安排妥当了,信件如雪花一般飞入了王姝的书房。
“汪师傅回来了,林师傅过两日才会到。”王姝在书桌后头坐下来,示意两人有事说事。
林二摸了摸鼻子,下面这些人就知道催催催,有那脾气不如自个儿去跑西域。
“主子,这事儿属下会安排好。”汪老三看了一眼林二,林二便率先开口道,“是京城柳账房将陈良生手下铺子和资产全部盘算清楚了,那边的商铺和镖局是否要重新整顿?如何整顿,还得主子拿个章程。另外,京城及以北地域的镖头们想要见主子一面。”
“见我?”王姝倒是有些惊讶了。
林二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必须见了主子才会交代。”
王姝如今人在西北,等闲去不了京城。若是要见面,就只能让京城那几个镖头过来。但依照柳账房查出来的东西,一旦交出去,这些人全都得去蹲大牢。
说白了,这人就是在拖延时间,想让王姝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这就看他要交代的东西值不值得这个价了。”王姝沉吟了片刻,没有一口回绝。
“京城的总镖头愿意拿蒙古的一条商路换。”
王姝瞬间坐直了身体。
王家虽说生意能北到蒙古,其实蒙古这一条线不是掌握在主家手里的。京城的总镖头若是愿意将蒙古这条线能完整地交到主家的手里,王姝不介意饶他一命。当然,前提是他没掺和她爹的死。说实话,若是交通方便的话,王姝甚至想南下去一趟岭南。
岭南离得凉州太远,且南边靠海的区域开发得比较少,可以算是大庆的蛮荒之地。若非考虑安全问题,王姝其实更舍不得海上这一片商路。
“可以,”王姝思索了片刻,答应了此事,“让魏三明日来这一趟。”
林二就知道王姝会答应此事,点了点头,出去办事。
汪老三等人离开才开口说起了别的:“主子,江南那边织造局的事情有定论了。”
“倒卖皇家丝织物,贪墨超过三十万两,罪名属实。官府目前已经封锁了织造局的库房,江南不少商户因此遭了名顶之灾。主家将陈家一家子和吕承志、刘望山一家子交出去,以及库房那些物证提交上去,算是跟这件事彻底扯开了关系。”汪老三一板一眼道。
王姝闻言心里的一颗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王家经过此事,损失了多少?”
“估摸着有万把两银子。”
万把两,在王姝的预估范围内。银子虽多,对王家来说不算太大的损失。
“主子,吕承志名下那些暗娼馆子该如何安排?”吕承志被送进去了,他贪墨的王家财产自然就物归原主。但王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似这种暗娼馆子、风月场所,一般都不沾手的。
王姝原本是不想做女子皮肉生意赚钱,但经此一遭,她渐渐也有了些对社会的认知。这些女子便是全放出去,也不会被社会接纳的。反而会因为王姝一时的好心,失去了养活自己的营生。再来,王家也需要一些场所搜集信息,江南可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