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何大姐只是冲着大嫂发火,何氏还不会如何,但一听她把矛头指向自家相公了,何氏却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抬眼看向大姐,轻轻开口,“大姐,秀才是不算什么,也不是状元。可是呢,姐夫的铺子是你公婆留下的,我相公的秀才是他自己考的,谁有出息,谁靠着家里,大姐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你……”何大姐被气了个好歹,姐妹俩从小较劲,偏偏何氏的容貌胜她,爹娘偏疼她,连村里人都说她性子好,好不容易两人出嫁后,她打了一回胜仗。现在何氏成了秀才娘子了,所有人又开始向着何氏,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见姐妹俩一个怒气冲冲,另一个也冷眼相看,何母开口了,“行了,好好吃饭。”
何大姐却是冷冷一笑,拽着女儿起身,转身就走了。
气氛被这么一出闹得有些僵硬,临走的时候,何母特意拉着何氏的手道,“你别理你大姐,她就是这个性子,见不得别人好。你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我这个做娘的替你高兴。你好好伺候姑爷,照顾好家里,姑爷是个好的,会好好待你的。日子是给自己过得,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我就盼你好好的。”
何氏眼睛一热,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娘,我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少,孝顺您的机会不多,您好好保重身子。”
一家人离开大柳村,马上又不停歇往灵水镇去,打算去拜访谢院长夫妇。
到了谢家书院,早有下人在门口候着了,领着他们去了后院。
“干娘!”隔了好远,姜锦鱼就看见笑吟吟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家子的谢夫人,甜甜喊了一句,直甜得谢夫人笑意更浓。
谢夫人笑容更真诚了几分,朝着姜仲行夫妇笑着点头,道,“这回可要恭喜你们了。听说绵绵爹这回中的是廪生。”
农家子出身,无甚背景,竟也能考中廪生,说一句实在难得也不为过。
何宛含笑道,“夫人过誉了,还要多谢院长指点我相公。”
谢夫人本就喜欢姜锦鱼这个干女儿,此时见姜家一家子还如此有感恩之心,愈发觉得这门干亲认的对。
姜仲行毕竟是外男,不好与后宅妇人多说,很快就被谢院长身边的书童给引走了。
姜锦鱼跟着亲娘干娘进了门,她自小就嘴甜,对于这个一心照顾他们家的干娘谢夫人也是心中感激,童言稚语几句话,就把谢夫人哄得喜笑颜开,直说要留她们用晚饭。
谢夫人十分热情,姜家众人回绝不过。
用了晚饭,才从书院出来。路上,姜仲行沉吟片刻,道,“宛娘,这回府试我侥幸考的不错,明年的院试,我亦打算奋力搏一搏。方才绵绵干爹也这般说,不妨试一试。”
姜锦鱼正哈欠着,听了忙打起精神。
本朝的科举沿袭了前朝,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与殿试。
县试是最低层次的,取中则为童生,算是迈入了读书人的门槛,有了改换门庭的机会,若是连童生都考不中,基本也就说明了这人没有念书的天赋。
府试则是童生参试,取中者为秀才,又称茂才,有免服徭役的特权,另有一定数额的耕地免税特权,秀才中优异者又被唤做廪生,还可每月从官府领取米粮。
阿爹如今就是秀才中的廪生,就是说姜家现在那几十亩地,有一半是不用向公家交粮的,一年就省下了三到四两,官府每月还给发米粮,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要知道,农户一年下来最多也就四五两的纯收入,这算是朝廷给读书人实实在在的福利。
院试则要更高一级,一般在府试次年举行,取中者为举人。
秀才还有“穷秀才”一说,举人可就不存在这个说法了,考中举人便可谋官,有些出身背景好的,甚至可以谋个不错的官职。若是不谋官,要继续参加科举,朝廷也是支持。便是既不谋官,也不参加科举,就此打住,举人的日子也好过得紧,混得最差也是个地主老爷。
院试以上,则是实打实的改换门庭了。乡试取中者为贡士,会试取中者为准进士,殿试就没有取中不取中之说,只要能走到这一步,一个官职是决计少不了的。
按照姜仲行原先的设想,中秀才后便寻个夫子的差事,也好补偿家中这些年来对他的付出。可如今因为女儿的关系,与谢院长这般才华横溢的人有了交情,得了他的指导,考中了廪生,他心中自然也就有了搏一搏的想法。
姜锦鱼从娘怀里坐正,小脸十分严肃道,“爹爹可以的,我跟娘都相信你。”说着,朝何氏眨眨眼睛,“娘,对吧?”
何氏也含着笑点头。